没过一会儿，钱静蓉就提着年礼来访了，总算打消了他最后一丝担忧。
六个人围着桌子热热闹闹，钱静蓉这么多年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每每在席间总能讲出许多趣事来。
他平日来也是这样听她说的，但也不知道是否今天是除夕的原因，连心跳都显得不大一样，看着她眉飞色舞谈笑风生的样子，一会儿跳快两下，一会儿又干脆漏跳了。
他……是不是生病了？
到了子时，大伙儿涌在院子里放鞭炮，他之前在屋中就喝得有些醉意了，看着四只小鬼嘻笑打闹，无意间一回眸，却看到那人白衣飘飘坐在不远的屋顶上。
寒天也跟着跃了上去，坐在她身侧。
两人安静坐着，很久都没有说话。周围的鞭炮声和嬉闹声，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这一方小天地在这喧闹的夜里奇异地宁静着。
她忽然回眸，眼角眉梢温淡宁和：“新年快乐。”
他安静看着她，半晌笑了笑，低沉的声带着酒后的沙哑：“新年快乐。”
这一刻这样近地望进这双湛亮的眼眸里，原本微沉的思绪忽然一下都清醒了——他喜欢过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尽管比他大了四岁，尽管不是温柔娇弱的少女，但是那种紧张无措的感觉就是喜欢吧。
他喜欢她。
跟当初见到仙仙时候的心情是一样的。
只是，她跟仙仙又不同。
她就是她，是明白他，体谅他，心疼他，在难过时候可以依靠，在开心的时候也可以一起欢笑的那个人。
亲眼看到过他的没用，却微笑着肯定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师兄。
亲眼看到过他的软弱，却温柔抱着他说，睡一觉便没事了啊。
牡丹不行，仙仙也不行，但如果是她，应该可以一起走到最后吧？因为她说过，能看到你的好的那个人，才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心里暖暖的，这寂静又喧闹的夜里，坐在她身边的他，可以听到自己沉稳的心跳声。
她又回头了，这次眉目间却有点迟疑，良久从怀中摸出了什么，微笑着递给他。
寒天心中一动，过了很久才接过那方丝帕，赧红的面色掩在夜色中。
帕上题着一首诗，前朝著名诗人王维一首名唤相思的诗。
是……隐晦的表白啊……
他忽然就傻住了。
心中刚起的满腔期待都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
那字迹清秀婉约，不是她的。
钱静蓉已在一旁解释道：“是顾三小姐托我转交的。”
“是吗？”他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说道。
心头不知为何无名火起，尤其是转头看到那人面上一如既往的微笑时。
别人托，她便要做吗？相比于她一次又一次的全不在意，老是会手足无措的自己算什么？
真的……只是弟弟而已吗……
很想问，非常想问，却怕极了那人面上若无其事的笑容。
害怕她听了自己的心意之后还是这样若无其事地微笑，更害怕她听了之后再也不会这样对自己微笑了。
十五岁的少年，经历过两次短暂的失败爱恋，心思有些敏感而胆怯了。
“我……暂时不会再想这些事了。”他将手帕又递了回去，抬首望着夜空明月，“在师父回来之前，我只想好好守着六扇门，专心照顾四个师妹。”
她微讶，偏目看着他微凝的侧脸，转瞬又明了。
是，这少年还这么年轻，有什么好急的？
只是自己，过完年就二十了，已经是很老的姑娘了。
不过，其实一辈子不嫁人也无所谓啊，重要的是自由自在所心所欲。
要准备的盘缠已准备得差不多了，等开了春，她便能去一直向往的塞外了。
钱静蓉难得有一丝惆怅，很快又高兴起来，伸手拉他：“走！咱们喝酒去！”
她多年的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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