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
对于墙角突然冒出的小脑袋,院中喝茶的人只当没看到,心中寻思该让李叔找些刺茄来种在围墙周围,说不定能省点心。
过了好半晌,一点动静没有,他始觉不对劲,抬眼望去,就见那翻墙过来的小姑娘,一动不动蹲在地上,身形蜷缩着,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怎么了?”
耳畔温柔关切的声,她下意识抬头,苍白的小脸上,往昔明亮的一双眼微微泛红,笼着一层迷蒙水雾。
“扭到了……”略带哽咽的声。
心急从墙头跳下来,没提防扭到脚。钻心的疼,一直强忍的泪,此时看到心上人关切的面容,就像是勒紧的弦陡然断开,眼泪夺眶而出。
颜典柔声道:“我去拿药。”
少时他从屋中拿了药过来,还领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老人蹲下身,握住陆昭扭伤的右脚查看一番,捻了药膏要来按她脚踝,陆昭不由瑟缩一下,颜典看得清楚,安抚道:“别怕,李叔看这个很在行,我六弟小时候也皮得很,摔伤扭伤是家常便饭,全是李叔照看的。”
她闻言咬了下唇,飞快看了他一眼,泪珠还凝在睫毛上。
颜典见她很快又低头,很小声地辩驳道:“我不是小孩子。”
他不由微微一笑:“大姑娘可不该从这么高的围墙跳下来。”每次见到她,不是在翻墙就是在跳楼。别说大家闺秀,就是下等人家这年岁的姑娘,也少见野成这样的。他几个妹妹要是这样,早被亲娘说到无地自容了。
待老人家上好药,颜典吩咐:“去请掌柜的叫顶轿子,送陆小姐回去。”
陆昭抢忙道:“我不要回去,我还有话没说。”
颜典看了一眼李叔,示意他照做,面上维持着浅淡笑意,问她:“想说什么?”
陆昭又咬了下唇,越看他那样的笑容越喜爱,越是喜爱心中就越难受。
“今天是不是有个姐姐来找你?阿澜说,说那是你的未婚妻,是吗?”
空气静止了一般,她好像快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喉头干涩,不由自主咽了一下。
他神色没什么变动,良久轻点了下头,就那一个细微的动作,让她浮在嗓子眼的心猛然沉下去。
是真的……阿澜说的是真的,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颜典心中虽不悦也未显露。她派人监视他吗?所以知道商家兄妹的到来。不过这倒是个好契机,原先他未想到可以用这样的说辞,断了这小姑娘的念想。
丞相的女儿绝不可能给人做妾,只要他坚称与商家有婚约,必须娶商采月为正妻,这小姑娘应该就会放弃无聊的念头了。至于以后,人的欲望千变万化,今日爱不释手的,明日就能弃若敝履,总共见过几面的人能有什么真感情,一时新鲜罢了。
陆昭定定看着面前人半晌,忽然垂下头,双手抱膝,将人当鸵鸟埋进去。
过了不短时间,老仆走回院中,示意颜典轿子已备好。
等了好一会儿,小姑娘还坐在原地,不言不动。
颜典有点不耐,眉头几不可见地动了下,紧跟着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人跌跌撞撞跑进来,跑到石桌边长抒口气,一手撑着腰,一手按在石桌上,剧烈地、大口喘气。他歇了好久,才能开口,断断续续道:“什,什么,情,情况?”
“陆小姐扭伤脚了,薛少爷早些扶人回去休息。”
这哪是扭伤脚了,分明是掉了魂了,薛澜瞪着人:“你都跟她说了?”
“阿澜,”一直埋着头的人忽然开口,声音有气无力,红红的眼睛像兔子,“我饿了。”
“那……我让客栈做饭?”
“我不想吃滁州菜。”
少年闻言松了口气:“好,去拂月楼!把最好的菜全点上!”
还有一个月就是划龙舟大赛,鉴于他老哥此番有一定要胜利的动机,每天下了学堂就拉着他作陪练习,陈家三少爷累死累活,这天回到府中晚饭都没吃,赶紧爬上床会周公去了。
孰料尚未看清周公的轮廓,晴天陡然一道霹雳,震得他耳朵差点聋。
陈佑双手捂着耳朵,痛苦从床上坐起来,这才看清谁在作怪。床下两个人,一个拿着他赛龙舟振声势的铜锣,一个拿着鼓槌,狂敲猛锤,声响之大就快将他房顶给掀了。
“发什么疯啊!”
宋家老四宋景道:“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得去铜雀楼搬个戏班过来了。”
“阿澜急招,拂月楼汇合,你迟迟不到,我们只好亲自来请人了。”
“汇合个鬼!”大半夜的不睡觉,汇合什么,“快滚!别逼我放狗!”
老五宋渝爬上床,附在人耳畔道:“阿昭为情所伤,正在拂月楼借酒消愁呢。“
裹成个麻花的被子猛然掀开,露出一张无比震惊的脸——什么!陆昭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男的女的啊!”
陈三少一个鲤鱼打滚坐起身,想了想道:“那更不能去了呀,阿昭酒量差,酒品也不咋的,力气还大!现下正纠结于感情,万一她走了眼,非对我们霸王硬上弓,谁也打不过她啊。”
这问题早有人想到了,宋景转述道:“阿澜说了,要是我们不到,害他贞洁有损,明天他就去花楼雇上几十个花娘要你好看!”
“……”至于这么狠么。
拂月楼,梅厢。
惨绝人寰的景象并未发生,只有一直沉默灌酒的白衣少女,和对面四个双手托腮的忧郁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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