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越想越心惊,看白明起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白明起看出他的忌惮,若无其事道:“我也觉得是个机会。咱们若能得了势,哪怕是稍微压一压那边,”他指了指司隶顾谦府的方向,“也叫他不好再指手画脚。”
“老爷子若是松口,答应了大人进商会,将来的路子就好走。到时候大人一脚在官,一脚在商,手里有兵有权,这万围城,才算落在大人掌中。只是——”
白明起刻意顿了顿,拉长了声音,探过身:“大人支的军饷,我已经预留了一半做本钱,恐怕撑不到明年开春,又要大人调拨了。”
吴楚听他诚心诚意的表忠,又递了军饷这个把柄在自己手中,登时面色一松,微微笑道:“你放心,我总不能短了自己的私兵。只是我手头也紧,总要等秋后朝廷拨了军费下来再计较。”
白明起点点头:“全赖大人了。”
他们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差来说校尉端大人有信来。吴楚便出去站了站,片刻既回,脸上有些凝重。他无言的和白明起坐了一会儿,道:“正是饭时,留下来用过午膳再走。”
不一会儿小厨房就呈上一桌子饭菜。吴楚拿着个暖玉羊脂瓶,将瓶底的表记露给白明起看,笑道:“真正窖里出的竹叶青,我藏了好几年不舍得喝。”
白明起大感兴趣,赶紧撬了封泥倒出来尝。果然香醇绵厚,余味悠长。
酒过三巡,吴楚放了酒杯,轻轻敲着桌子,迟迟疑疑的说:“有件事我得和你说。”
白明起早看出来吴楚有话要说,便笑眯眯的等着。
吴楚沉默了半天,才慢慢说:“顾谦今日,在镜湖山兵营。”
白明起愣住了。
吴楚又道:“我收私军这事,顾谦暗恨在心,总要找回场子。我不愿和他正面冲突,因此挑了今日让你过来避开他。”
“我以为他不过是想查清楚我到底收了多少人,最多挑几个不带眼色的打一顿给我看,所以也没拦他。”
“刚才是端校尉递信过来,顾谦贬了镜湖山兵士进奴籍,已经给所有人都黥了面。”
白明起腾地一下跳起来,带动着桌上酒水洒了一地,惊道:“所有人?他怎么敢?”
吴楚道:“端校尉底下有个扎在镜湖山的千总,叫林建的,你们见过吧?他见势不好,勉强保住了一个,就是总跟着你的那位薄佰长。为这,还和顾谦起了冲突,这才报给了端校尉。”
白明起怔了半天,慢慢坐下,一阵痛心疾首,道:“那个李鹿!他可是有将军之材啊!黥面就是断了他前程!”
他这话一出,自己先明白了,顾谦为的就是断了这支私军的前程!他虽然贵为一城司隶,对兵士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军奴就不同!几百个军奴而已,要杀要埋,不过一句话的事!如此一来,吴楚手下这支私军,再也见不得光,只能在万围城内转转,这是提前为庆王绝了隐患!
他想到这点,登时勃然大怒,勉强将怒火压了又压,冷冷问:“守备大人手底下的亲兵,就这么让顾谦折辱?”
吴楚语重心长,道:“你消消气。这事对你,也没什么损失。何况保住了你那位亲随不是?我也没料到顾谦做事这么绝。不过你放心,几个军奴我还是护得住的。顾谦既然要点拿捏他们的余地,那就给他。我收了几百个军奴,他总挑不出理了吧。要顾全大局,难免各自退让一步。”
几句话之间,白明起就听了出来,此事吴楚虽然意外,却是乐见其成。这几百个人都黥了面,离了他的庇护就见不得光,当然比兵士好拿捏!吴楚一方面忌惮自己,一方面又要倚仗自己,如今把自己的人牢牢控制在手中,和把自己控制在手中有什么区别?
白明起怒极,反而冷静下来。他慢慢挽了袖子,重新摆好酒杯,斟满美酒敬到吴楚面前,微微一笑,道:“大人说的有理。既然这样,以后可全赖大人周全回护了。”
吴楚松了一口气,和白明起的酒杯碰了碰,仰头喝干,笑道:“那是自然。我从来不亏待自己人。”
正午阳光当头照进花厅,照得爬满碧叶的拱顶通透灿烂。
吴楚舒展了身体,让白明起为他重新斟满酒杯。一时间只觉得万事俱在掌控,真是顺心遂意,闲适自在。
他不知道白明起心里已动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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