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守城士兵和前波吉継的交谈声，八重长长舒了一口气。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懂得人情世故的鹤子，对付这类有一套，也省的八重把事情闹大了。
马车悠悠荡荡，已经出了城，八重想要起身。
但鹤子却道：“先等等，确保离开一乘谷城之后再出来。”
话虽这么说，但鹤子其实是最尴尬的，要不是为了顺利出城，她也不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除了丈夫之外，她从没和哪个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
还和守城的官家人说什么女人家的事，真是羞愧得没脸见人了。
“我明白了。”
八重能理解鹤子的用意，只能在下面再忍一会。
出城后的路磕磕绊绊，马车稍显颠簸。
这不动还好，一动，身体自然而然会产生摩擦。
“咳咳，我看差不多了，城里的守卫们应该不会追上来才对。”
八重赶忙从鹤子身下起来，要是再这样下去，气氛就太怪异了。
鹤子也尴尬得不行。
两人心照不宣，不再谈论此事。
掀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
青山、绿水，偶尔能见到几户农家，和一些荒废许久的农田。
战乱年代，农民时刻要准备被拉上前线打战，如果战死，这些田地自然就荒废在那了。
越前国属北陆道，位置相当于现在的福井县周边，拥有直接出入京都的良港，算是比较富庶的地方。
既离战争旋涡的中心近，又可以据守一方，坐山观虎斗，历史戏份在整个战国史上不轻不重。
如果拿下这里，倒是可以作为夺取天下的一个重要据点。
将来不管是联合织田信长夹击美浓国，还是自己独吞都非常方便。
说起织田信长，八重想到了被誉为战国第一美女的织田市。
似乎现在也就和阿芸一般年纪，不知道何时有机会一睹真容。
再过个两三年，阿市就要嫁给近江的浅井长政了，到那时想见都没机会了。
就在八重心猿意马的时候，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在车上简单度过一夜之后，第二日清晨，他们总算到达了安原城的边界。
比起一乘谷城，安原城与其说是个城，不如说是由几个村子，加上城下町组成的稍微大一点的村落而已。
放眼望去满是稻田，现在正是刚播种完的季节，绿油油的一片。
“安原城的井上大人，对大春社颇为照顾，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城主呢。”
见到曾经的故乡，鹤子心中感慨。
熟悉的景色还在，但再回首，已经过去了十数年。
战乱年代，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是很少回娘家的。
八重在靠近城下町的地方下了车，跟着鹤子前去大春社。
城下町横竖就两条街，前方地势较高的地方，隐隐还能看见城主居住的阵屋。
若放在同期的明朝，这顶多算是个大一点的乡村，估摸着全城的人口加起来，也就一两千人。
鹤子轻车熟路，很快就带着八重来到了大春社的门口。
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在清扫着落叶。
“阿柴？”鹤子不确定地叫唤了一声。
那被叫做阿柴的中年男人抬头一看，愣了片刻，旋即惊喜道：“阿鹤小姐！”
“您怎么回来啦，想想已经有十多年没见了呢。”
阿柴放下扫走走过来寒暄道。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鹤子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女婿，西园寺八重，阿柴是我父亲的弟子，从我出生起，他就一直在神社内修行了。”
八重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阿柴不由感叹道：“也是，算算时间，阿芸小姐也到嫁人的年纪了。”
“不过，阿鹤小姐一点都没变呢，还是这么有女人味。”
阿柴的视线带着点贪婪，尽管只存在了片刻，但还是被八重给捕捉到了。
鹤子没有察觉，问道：“我父亲呢？”
一说起这个，阿柴的神色便暗淡了下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们进去再说吧。”
屋内，阿柴给两人准备了一些茶水。
鹤子隐隐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从进来之后，就没有见到父亲的影子。
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我父亲他，该不会是......”
“是的，师傅是一年前离世的，在那之后我就接管了神官的工作，哎，都怪我无能，没有保护好师傅......”
阿柴语气悲怆，一说起鹤子的父亲，眼泪就不自觉流了出来。
尽管有所预料，但真的得知到自己父亲已经不在了的时候，鹤子还是没忍住，神情瞬间呆滞在了那里。
八重听出了事情的蹊跷，皱眉道：“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阿柴叹息一声，说道：“自从阿鹤小姐走后，安原城变了很多，尤其是近两年，原先的城主井上氏被扳倒，户田氏坐上了城主之位。自那之后，城内人们的生活都变得苦不堪言，不仅赋税重，各家奉公的时间也变多了。”
“原先的井上大人，爱民如子，但户田一家却横征暴敛，町内有不少人家都逃役啦，师傅他就是在一次和户田领主交涉的时候，被对方手下，上河七人众给乱刀砍死的。”
一听到父亲在晚年的时候还遭遇了如此不幸，鹤子实在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阿鹤小姐，都怪我没用，当时我也在场，却无力阻止户田家的暴行。”阿柴安慰道。
“这不怪你，是我的父亲不幸。”
鹤子觉得愤怒的同时，又感到十分的无助，听阿柴所说，户田现在是安原城的城主了，她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能力去讨公道呢？
如果这趟没回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她才会知道这个噩耗。
“对不起，有点失礼了。”鹤子稍作镇定，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情绪。
“不过，阿鹤小姐回来的正是时候。”
阿菜见鹤子如此悲伤，于是转移话题道：“城内的民众因为不满户田氏的统治，已经决定联手反击了！”
“要发动一揆？！”鹤子惊讶道。
“对，一向宗派来了僧官助我们一臂之力呢，如果阿鹤小姐回来，正好可以主持一揆的工作。”阿柴建议道。
八重眉头一挑，暗说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一向宗的教徒。
一揆指的是农民反对暴政，团结在一起抗争统治者的行为。
其中，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就是一向宗发起的一向一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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