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
怪不得。
怪不得部落中没有孩子们欢闹。
怪不得大人们个个一脸悲容。
这是要用童男童子保障部落的安危，维继人族的存亡。
玄都满腔怒火，想冲着老者们发泄，可看到老者同样悲伤，白发苍苍，责骂的话无法说出口。
他们也是不得己。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也不想将孩子们献祭给“大仙”。
这是弱者的原罪，弱者的无奈，弱者的悲伤。
玄都忍着怒意，咬牙切齿地迸出几个字。
“这两个孩子要献给谁？”
一个老者悲伤惊讶抬头，看了玄都一眼又急急低下头，“当然是献给大仙您……”
玄都截断老者的话，“我是不大仙。
我是玄都。
人族玄都。”
玄都指指衰败的部落，“我在这个部落出生，一百六十年前，被太清圣人收为弟子。”
“人族？”
老者们纷纷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年轻的玄都。
“你真是人族？”
“没错，这些孩子要献给谁？”
老者们面面相视，搀扶着站起来，“仙长，你快快离开部落吧……”
“离开？为什么？”玄都皱眉问道。
部落里这些老头竟然赶他，而不是请他诛杀“大仙”。
一个老者正要说话，突破从远处闯来一团黑色妖云，直直地飞到部落上空。
“快快将血食送出来，若慢一步，屠了你们的部落。”
血食！
玄都猛地抬起头，体内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
竟然有妖族以人族为血食。
玄都身为人族，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仙勿怒，童男童女已经准备好。快，快将他们送过去。”
听到老者的回话，玄都更怒。
他一手指天，怒喝道：
“天雷之罚，灭！！”
轰……
部落上空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
一道一米粗细的天雷轰然落下，一分为三，劈向妖云上的三个小妖。
这些耀武扬威的小妖不过是些地仙，哪里承受得住天雷的轰击。
三个小妖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天雷劈得连烟灰都没留下。
部落的人们被雷声震懵了耳朵。
一个老者大惊失色，声音奇大地哭道：“仙长，你为部落惹下大祸了。”
“哼，以人族为血食，他们死不足舍。”
老者没听清玄都的话，自顾自地哭吼道：“你杀了这些大仙，他们的头领一定会发怒，一定会屠了我们的部落。
之前有个部落请个仙长杀了个大仙，整个部落都被屠尽，血流成河。”
“我倒看看，谁敢来屠杀我人族部落，来一个，我灭一个。来一山，我灭一山。”
玄都说得杀气凛凛。
他动了真怒，来到洪荒第一次动了必杀之心。
雷声退去，人族们恢复听力。
老者长长一叹，“仙长，我知你气愤不过，可形势不由人啊。大难将至，大难将至。
我等委屈求全，就是为了维持部落的延续。如今全完了，全完了。
仙长，你快快离开吧。”
离开？
玄都当然不会走。
他大声冷笑，笑了良久才怒道：
“为了部落的存续，你们就自愿送出孩子们。
孩子们是人族的期望，你一月送两个，一年送二十四个。
成年累月下来，部落还剩下几个孩子？
到时，不必妖族屠杀部落，部落就完了。
不，现在部落已经完了。
你们看看这个破败的部落。
一百六十年前，我离开之时，这是个欣欣向荣，充满欢声笑语的部落。
现在呢？只有悲哀，破落。”
老者们被玄都一通怒斥，眼泪哗哗流下，哭得泣不成声。
“我等也不想如此，可他们法力无边，我等只能献出童男童女啊。
我等以前请来的仙长，都死在他们之手，还连累了无数人命。
我们也曾跪在圣母像前，苦求圣母救助，可毫无回应。”
人族圣母便是造出人族的女娲圣人。
玄都怒吼道：“因此，你们就委屈求全吗？
为了生存，就要抛弃人族的自尊、人族的骨气吗？
圣母不救，我玄都来救。
圣母不救，我人族自救。
天行健，人族当自强不息。
头可断，血可流，部落可以灭，人族可以绝。
但是，人族的骨气、人族的血性不能丢。
部落的族人们，你们是愿意抛弃子女，委屈求全地活着；
还是愿意舍弃生命，为子孙的生存而抗争。”
“呜呜呜，只要能救下孩子，我愿去死。”远处，那个被人死死拦住的妇女猛然挣脱，哭着奔到玄都前面。
一个个青年、壮年走了出来。
“我们宁可死，也要为子孙搏个安全的未来。”
“不就是一死吗？”
“跟他们拼了。”
部落沸腾了起来。
连一些老者也激动地吼起来。
为首的几个老者听着周边的怒吼，很是震惊。
“部落将亡啊。”
“有我玄都在，部落亡不了。”
玄都一身杀气，“你等可知这些妖族的妖洞在何处？”
老者们摇头，“我等不知，他们云里来，雾里去，行踪不定。”
呃？
玄都后悔刚才太生气，一个雷霆将小妖们给劈死了。
“不过，他们没带着童男童女回去，定然会找上部落。那时，部落危……”
“那时，我便诛杀了这些食人的妖族。”玄都冷冷地截断老者的话。
“你们都放心，我会保部落的安全。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去吧。”
老者们很绝望，他们觉得玄都是在说大话。
他们曾请过许多仙长，结果都死了。
他们认为玄都也不例外。
那个妇女感激地谢过玄都，将自家的孩子紧紧抱住。
另一个女孩却是无人来领。
小女孩可怜兮兮地望着玄都。
“她父母呢？”
老者道：“她母亲难产，早己过世，父亲前几个月死于猛兽之口。”
孤儿？
玄都对小女孩心生怜悯。
“她先跟着我吧。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嫦娥。”
“好名字……呃？”
嫦娥？
玄都不由仔细打量起小女孩。
因为要献给“仙长”，小女孩被打扮过一番，小小年纪十分清秀，是个美人胚子。
“不会是月宫的嫦娥吧？”
玄都难以确认。
“小白，去找些吃的。”玄都吩咐一声白雷，向嫦娥招招手。
嫦娥有些畏惧，小心翼翼靠近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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