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宾鸿刚从魔都回来，对楚家的事不太了解，直截了当地问道：“楚先生，能否告知贵小姐不肯诊脉的原因？不经诊脉，光靠这些病例和检查结果，我们无法给出治疗方案。”
楚雄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又何尝不知诊脉对治疗有多重要，只是霜霜她….哎，说什么都不肯啊。”
“大家此次前来都是为了治好我这小孙女，我就不瞒了。”
听完楚雄的解释，大厅里的众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八年前，楚霜霜摔伤腿后突然性情大变，不同意任何人靠近她，更别提诊脉。
楚雄担心她拖久了伤势会越来越重，曾令佣人把楚霜霜绑起来强行治疗，但有一天看守不力之下，楚霜霜挣脱了，然后开始用刀子自残。
后来楚雄就再也不敢逼迫她，好在她可以接受仪器诊断，只是不喜欢被人靠近，这些年的伤势也渐渐稳了下来，但拖得越久，痊愈的可能性就越小。
听到这个答案，刘大志并不是很意外。
瘫痪有时候对人心理上的伤害，甚至要大于生理。
瘫痪就意味着，从此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要经人手。
即使楚家家大业大，找来的陪护不敢怠慢楚小姐，但对于病人来说，像个废人一样什么都做不了的处境，仍然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突然性情大变也情有可原。
沉默过后，楚雄带着所有医生上了三楼，三楼最里间有一个约100平左右的房间，里面的设施很齐全，可以与酒店里的总统套房相比。
房间的墙壁上有一扇类似医院里的玻璃窗户，能清楚看清里面的情况。
刘大志刚停在玻璃前，那qun穿白大褂的西医就着急忙慌地挤过来，凑到玻璃前往里张望，刘大志不想跟他们挤，干脆退后几步让出了地方。
里面的就是这次会诊的患者楚霜霜。
从玻璃里可以看到，屋里紧紧拉着窗帘，暗不见光，只在靠近门的地方开着一盏灯，看起来很压抑。
屋里中央摆着一个中式古典风的屏风，把屏风后躺在chuang上的人遮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了一双修长的玉腿。
这是一双颀长匀称、娇嫩玉润、曲线优美的秀腿，配上小巧玲珑的莲足，在黑暗中盈盈shen展，宛如油画。
只看这shuang腿也可以推测出，腿的主人应该是一个面容秀美的妙龄少女。
可惜，那双绝美的长腿却毫无生气，搭在冰冷的chuang沿，透着一点莫名的惊悚和死气。
他原本难以想象一个瘫痪十年的人会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但这一瞬间，他突然可以感同身受了。
“这是单向TouShi玻璃，霜霜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之前的病例已经都提前发下去了，各位如果有什么诊断结果，现在就说吧。”
几个西医一边翻着病例，一边低声探讨着什么，探讨过程中还频频摇头。
“腱反射减弱，反射消失....”
“颅神经看起来没问题啊....”
“身体弱....手术....不到三成...”
西医那边低低传来一些模糊的字眼，但内容都不太好，楚雄的脸色也越来越低沉下去。
“各位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过了半小时，听着三成已经落到一成了，楚雄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
话音骤停，西医中有一个年纪最大的男人率先上前一步道：
“楚老先生，楚小姐的病属于外伤性瘫痪，建议先进行手术治疗，再坚持康复训练，大约三年左右，情况会有所好转。”
“手术成功的几率几成？”
“....如果我来做，把握在三成左右。”
西医犹豫了一下，慎重地说了实话。
这个没必要撒谎，楚霜霜的情况很严重，而且拖得太久了，他在华夏医学界堪称“外科圣手”，三成已经是最高几率，剩下的人有的甚至把握不到一成。
章立瑞叹了口气，摇头道：“连他都只有三成把握啊。”
杜宾鸿皱了皱眉，凑近章立瑞低声问：“这人是谁？”
“京都中医大学附属医院外科一把手，纪锦海。”
杜宾鸿恍然：“原来他就是纪锦海啊，他都不行，那我看舒翔也够呛了。”
果然，楚雄问道舒翔的时候，舒翔的把握甚至不到三成。
楚雄面色顿时难看了不少，隐隐透着一股绝望的灰气。
突然，管家匆匆跑到楼上，身后跟着一人。
那人身材高挑，面相俊美，难辨雌雄，迈着长腿不疾不徐地缓缓走来。
来的竟然是个熟人，朱修杰！
朱修杰翻了翻病例，仔细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楚霜霜，最后转身十分自信地握拳道：“楚先生，患者的情况相信您也听过太多遍，我就不多阐述了。我在M国进修时碰巧遇到过相同的病例，虽然楚小姐的情况更严重，但如果让我来做手术，我至少有五成的把握！”
刘大志皱了皱眉，朱修杰不是中医专业的学生吗，居然也会外科手术？
杜宾鸿眯起眼打量着朱修杰：“老章，这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口气竟然这么大！连纪锦海都只有三成，他居然说五成？”
“这是朱庆的儿子，现在在我手下读博。之前在M国进修过三年，手术非常精湛，他说五成我是信的。毕竟纪锦海年纪大了，用的还是以前那些老东西，对现在那些进口的医疗器械不如这孩子用得多。”
杜宾鸿面露惊讶：“朱庆的儿子在你手下学医？我记得朱庆当年不是最反对中医吗？”
章立瑞冷哼一声：“年纪大了，终于知道中医的好处了吧。不过这孩子确实不错，好学上进，天赋很高，是个好苗子。”
很多刚毕业的西医对中医偏见很大，觉得只有西医才是现代科学，中医都是虚无缥缈的“经验论”。
但有二十年左右临chuang经验之后，就会发现，很多病西医根本治不了，而中医却反而很有效果，于是开始学习中医，或请中医会诊。
像纪锦海和舒翔这辈，就属于现在这个阶段，对章立瑞等老中医还是很认可的，不像年轻的西医抱有偏见。
而具有二十五年以上临chuang经验的西医，像如今协常院长朱庆，对中医研究透彻之后，就能够领悟到中医所具备的高超技术含量，会反过来支持中医。
朱庆年轻的时候对中医一样抱有偏见，所以把儿子赶去M国学习先进的西医技术。
结果等朱修杰学成回国后，他又改主意了，把他赶到了章立瑞的中医科改学中医。
幸好朱修杰本来对中医就没有什么偏见，也非常热爱医学，乐意去清北进修，否则搁一般人身上，早就跟家里人闹翻了。
这不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么，闹着玩一样，你当中医好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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