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就瞬间拔出承影。然而在我试图御剑的瞬间,飞蓬打散了我的咒语,在我的怒目而视之下,他安静的看着我,伸手按住我欲挥剑的手淡淡道:
“冷静点。你去找他远远没有他来找你安全。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血液在这一瞬间凝结。
我只觉得自己冷的几乎开始打颤。飞蓬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就是因为没有错,我才觉得后怕。我太莽撞,莽撞的几乎都不像我自己。终究是太年轻吗?我苦笑,却感到飞蓬按上了我的头顶,轻叹一声后对我道:“要喝酒吗?”
飞蓬府里的酒自然只有好酒。
爬上屋顶,我捧着飞蓬递来的一壶不知多少年岁的琼浆对着月亮就开始往肚子灌。飞蓬坐在我的旁边,用着玉盏对月浅酌。我斜着眼看着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摸样,心里莫名的开始烦躁。于是我干脆眼不见为净,转个身,仰头就随手又开了飞蓬之前打开,从酒窖搬出的一坛的陈酿就往口里灌。
然后,我被腻着了。不是这酒不好,而是不知为何比起飞蓬之前给我的那一小坛,着实腻味了些,无劲而且香气也缺了些。
看见我皱眉,飞蓬将自己手里的玉壶替了过来,我接过仰头饮下。唇齿留香。
“陈酿虽好,也需新酒勾兑。”飞蓬放下了酒盏,举起我之前饮了一口便放下的酒坛,用着白玉的勺柄舀出兑入一旁的另一个酒壶。飞蓬握起新的酒壶,替自己再度斟满酒盏,暗青色的眼扫过我淡淡道:“此中道理,你明白吗?”
我缄默。
飞蓬似乎并不期待于我的答案,他将一盏酒杯塞入我的手中道:“急饮易醉且伤身,我不想因为醉酒的问题去帮你请夕瑶。”
我看着他这么多年来似乎都没有变过的表情,心中的烦躁更胜。我看着他呲笑:“夕瑶姐姐能治醉酒,难道飞蓬大人您醉过请夕瑶姐姐处理过?”
飞蓬看着我淡漠开口:“酒,少量为趣;过量则为害。”
“这么说,飞蓬大人没醉过?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让您想醉的事?那么你怎么请我喝酒?”
飞蓬看着我半晌,最终只是道:“你想醉。”
飞蓬似是想到了什么,淡色的唇角微抿:“你想醉,但我不想。”
“所以,我并不会阻止你。只要你太过。”飞蓬淡淡的说着,将勾兑好的一坛酒放在了我的眼前,那双暗青的眼,再度看向了天际明月。
不知为何,我突然非常的想笑,而我也的的确确就这样笑出声了。不理会飞蓬疑惑的眼神,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仰头几口将飞蓬为我新兑的酒再度饮尽,在他略略有些不赞同的目光下,笑嘻嘻的在房屋上跳来跳去。
“飞蓬将军,飞蓬将军,你为什么不干脆改名叫天蓬将军算了。”我斜着眼,大脑似乎开始被这后劲十分强力的酒开始腐蚀。我晃着手中酒盏,眯着眼睛看着飞蓬已经有些模糊的身影,咧嘴一笑。
“改名天蓬?”飞蓬似乎挑了挑眉,“为何?”
“因为你们都喜欢眺望月亮啊!”我笑嘻嘻的指着高悬在空中的明月,从天界看月亮永远大的惊人,仿佛触手可及,“像饼一样的月亮啊。像月亮的美人啊。”
“依你的说法,不是像饼的美人?”
噗嗤一声,我差点被自己呛死。我惊恐的看着眼前似乎带着一丝笑意的男子,开始摸承影:“你,你,你居然会开玩笑?!大胆何人,竟敢冒充飞蓬将军!”
飞蓬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他只是握着酒盏轻饮道:“我是神,但我也有七情六欲,为什么不会开玩笑。”
我一怔,突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你说,你也有七情六欲?”我喃喃道,随即又笑了开来。
“我一直觉得你根本就没有感情!如果你有感情,就不会再毁了我的家后还那么理所当然的可恶!”
我突然觉得腰侧的承影很重,天空的明月也仿佛要坠落。我站在屋檐上,看着飞蓬似哭似笑。
“为什么偏偏是你?”
大脑越来越浑浊,我的步伐越发的踉跄。毫不犹豫的转头看向那轮似乎可以将整个天界映入的月亮,我饮尽了杯中最后一滴酒。毫不犹豫的松手将手中的酒壶连同酒盏一同砸落地面,我握住腰侧的承影,感受着他剑气的低吟。晚间的风很大,我干脆拔了发簪拆了发髻,任一头黑发在空中张扬。
我想,如果有人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一定觉得恶心。我低笑着抹上自己的脸——这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重楼,还愿意,或者需要这样的一个姐姐吗?
风将越来越混沌的大脑吹的有了一丝清明,我转头,看着默不作声的飞蓬浅笑。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飞蓬抬头看着我,饮尽了手中酒,半晌才低低开口:“我知道。”
我笑着走近他,步履不稳。我歪着头看着这名在月光下俊秀如斯的男子,忽然笑出声。弯腰低头,看着淡定依旧的男子,我凑近他的耳畔道:“不,你不知道。”
我突然觉得口中很苦,心头很涩:“我有多恨我自己,就有多恨你。”
我抬手抓住他垂落肩头的长发:“飞蓬,我恨你。”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
大脑越来越不清楚,我可以感觉意识在逐渐远离。迷迷糊糊中我仿佛感觉飞蓬的手覆上了我的头,轻轻松松的用着一根金丝银带将我的头发梳理束在脑后。手指穿插过发根的触觉十分舒服,我近乎贪恋的闭上了眼,轻轻的窝在了飞蓬的怀里。第一次,我在他的怀抱里没有拔刀。也许,只是因为我已经没有拔刀的力气和意识。不愧是【一醉千年】,后劲的酒力,大的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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