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只说:“反正我和妈都反对。”
我又愣住:“什么?”
三姐说:“混娱乐圈的怎么行?”
难怪母亲问都不问。但是我理解了一下,怀疑地问:“你真的知道是谁?”
三姐挑眉,说:“管他是谁。妈要气死了,差点打电话去骂曼纬,亏我拉住她。曼纬也真是的,他朋友那么多,至少找个靠谱的吧。”
她指一指我的手机:“我觉得你也不要和他联络了,拉黑。”
我思量了拉黑的可能——但是我怂,而且还吃了沈律岑两顿饭,很贵的两顿饭。买卖不成,仁义还在。何况他答应让我去片场。也不耍大牌。
我说:“不用到拉黑的地步吧。”
三姐说:“反正你看着办。”
我说:“你不要多嘴就好了。”
三姐说:“最近好想换掉皮夹,Prada出新款了。”
我无语,才说:“能不能分期付款?”
三姐说:“成交。”
一出书房,马上听见尖锐得简直要震破窗玻璃的笑声。始作俑者不必怀疑,当然是我母亲。电视正在播一档游戏型的综艺节目,参与的艺人进行着任务,一个个被水球砸到湿透,她一面吃着父亲剥好的橙子,一面笑得没形象。不说不知道她还是一个退休的大学教授呢。
我和三姐回到客厅坐。大侄子让开位子给我们,挨到大嫂脚边坐在地毯上。大哥看我坐下了,从果盘上拿了一只橙子抛向我:“帮忙剥。”
父亲说:“别让他动手,等等把肉都剥掉了。”
大哥说:“剥一只橙子都不会?说起来刚才看你翻荷包蛋也翻不好,一般出去住了这么久了,就算是男人,也懂一点厨房的事了。”
三姐随口说:“他没对象啊。”
母亲听见瞥来一眼。那眼神轻飘飘似的,我一顿,用胳膊轻拱了一下三姐的手臂,说:“我去拿刀子切吧。”
“忙什么,给我。”父亲说,把我手上的橙子夺走。
母亲开口了:“上次你哥给你介绍的那个……”
全部的人都往她看去,而她看着我。我坐如针毡。她继续说:“你多想想。”
我马上说:“本来我也说不行了。”
母亲说:“你在电话里也不说清楚,我要知道也不啰唆了。对了,上次留电话了没有?有的话,屏蔽掉。”
大侄子这时插嘴:“奶奶,现在不流行留电话了,都是互加微信。”
这话才完,我的手机立刻响起信息提示。我听见大嫂啊了一声,而母亲更是瞪着我看。我镇定地拿出手机,一面说:“梁女士,我又不是没朋友的人。”
三姐像是帮腔道:“是那个谁吗?你高中最好的那个?刚才我看你在和他聊是不是?”
我连忙道:“对,就是他。”
母亲说:“哦。”仿佛还怀疑,但也不多说什么了。
倒是大侄子又说:“叔叔,你的手机还在响呢!”
大哥终于动手,拍了一下他儿子的脑门:“玩你自己的!”
大嫂说:“你打儿子干什么?”
一直沉默的父亲开口:“橙子都剥好了,可以吃了。”
母亲便说:“看你剥得满手,去洗手,顺便冲杯茶给我。”
眼看回到合家欢乐的情景,我暗松口气,赶紧打开微信——我也说不好心情了。想不到还真是我那高中好友。他一连传了好几个,刚才也都是他。他说:『好歹回我一个字啊!』
我回:『滚。』
直到睡前,我才又收到沈律岑的信息。
那时我刚洗完澡出来,客厅已经安静下来了,早在一个小时前父母就进房间了,大哥大嫂也带着儿子回家,而三姐大概在房间和姐夫视讯。我到厨房倒水喝,手机又响,新信息。我拿出来看,这次真是沈律岑了。
『明天有空吗?』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回道:『我回家了,一般回去已经是礼拜天晚上了。』
他过一下子才回复:『今天在你父母家里?』
我说:『嗯。』
他问:『在外地?』
我说:『对,不过不远,开车走高速只要一个多小时。』
他又问:『你有车?』
我说:『中古的,小轿车。』想想又解释:『上班的话要找停车位,我只有假日才会开它。』
他却问:『开着它去哪儿?』
我一愣,想了想,说:『去超市,我那儿距离超市比较远,有时又买一堆东西,不开车不行。』
这次沈律岑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但是又回了一个笑脸的图。我对着那笑脸看了半天,实在不懂刚才哪个点能用上它。
我便也回一个笑脸。
他也又回了笑脸。我一顿,干脆连回了五个。
“干什么不睡觉?”背后突然一个声音。
我吓一跳,回头过,幸好是父亲。我说:“没什么,我喝水。”
父亲看了看我,视线落在我拿着的手机。我忍不住把手往后放,说:“梁先生你怎么也不睡觉?”
父亲说:“喝水啊。”
我说:“那您慢慢喝,我去睡了。”
父亲喊住我:“等等。”
我停下,看他。听见他说:“你哥给你介绍那个,你真的不喜欢?”
我愣了一下,突然感觉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心无比地烫起来。我张张嘴,不知道为何感到回答困难。我说:“怎么了吗?”
父亲说:“我刚才听你妈说了,曼纬那朋友在娱乐圈,拍戏的?”
我没回答。父亲又说:“拍戏也没有不好,也是一个职业。”拍了拍我的肩,又说:“我知道你不小了,有分寸,但我和你妈还是要担心,你和你大哥不一样,找人不容易,我们担心你以后没有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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