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心跳一窒，险些哭出声来。旦见摊子前急速赶来一男子，放下二两纹银又快速转身离去，少年这才把哭容收起，轻轻告一声谢。
眼泪都没掉下就有二两银子入账，看来荆棘的问题不用有人回答，可不就是生意很好吗。
荆棘唇间带笑，侧身跨出数步，手如烟波搭在那男子肩头，脸显醉意，启声道，“你倒是下手的快，洒银子痛快吗？”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韩林儿，他面泛难色，侧头承认道，“夫人且先放开在下，我是韩林儿。”
韩林儿原是怕教主夫人问出醉话使那卖身少年难堪，于是留下一锭银子就打算快步走人，一来为转移那少年和路人的注意力，不至说出什么不好的闲话，二来也是可怜那少年面黄肌瘦许，二两银子够让其吃上一月饱饭。却未料夫人身手如此之疾，只返身拍击他肩头就叫他浑身不得动弹。
此时天下间能与荆棘擦肩而过并做些隐秘勾当的人物兴许有之，但决不出一手之数，韩林儿自是不在此列。
荆棘醉眼惺忪的说，“是啊，我知道你是韩林儿，方才丐帮内院之中我已见过你了。可你放下二两银子转头便走是怎么回事，行善不让人知吗？”
韩林儿恭谨的说到，“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这家伙以为荆棘夸他呢，表情还挺美。
不过现实总与想象出入甚大，荆姑娘一手拎起韩林儿的耳朵，另一只手伸掌一吸，竟将摊子上的那二两银子填了自身口袋，并脸不红心不跳的教训道，“那你是嫌义军的军费太多了，还是你们韩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韩林儿见那坐地的少年又像是要哭出来，忙伸手入怀，再度掏二两银子出来。
“你还敢再来一遍？”荆棘横身堵住他去路，叹道，“这天下是乱的，这人间是没有公义的，我佛都不能普度，用你在这儿大发善心？”
韩林儿道，“教主夫人以为善是什么，现下民不聊生，能帮得一个就是帮了。天下苍生不是我韩林儿一人能担负得起，可我们明教有义军几十万，就算一人帮一个，天下也很快就能太平。”
荆棘醉眼微微明朗，笑道，“说得好，韩将军竟然有此志向！”
韩林儿拱手说，“我少时随父从军，立志要像家父一样，带领百姓推翻外族统治，过上安定的日子。”
荆棘微一点头，边将那少年挪开一些，边说道，“话虽不错，可惜你本事差些。行军打仗与助人为乐一样，都是要以自身本钱为基础，但倘若没有本钱你就打不起仗，同样不能助人为乐，我如今教你一个不出银子就能帮人做了好事的戏法。”
韩林儿目光惊诧的将荆棘给看着，倒是对她嬉笑怒骂的言谈心下一欢，心中想到：至少教主夫人如今看起来心态比结婚之前平和许多。
而那少年则是心中泛酸的跪坐一旁，对这个多管闲事的女子多是恨意。
荆棘也不去理会他二人，徒步到街边的脂粉摊上抹了一手指的胭脂，在卖身葬父的那张纸上画了两笔，就这两笔将竖着写下来的“纹银二两”字迹改成了“纹银七十两”。
路人定睛一看，纷纷相互嘟囔，“纹银二两都未必有人问津，七十两的数目还有何人敢要？”
只见荆棘将头发随意一扎，抹了些灰尘在半边脸孔上，倒显出更多凄美，而后径自跪坐在这张纸前，轻笑，“我就不信没人敢要。”
她素爱穿清雅衣物出门，只要不笑意盈盈的与人说话，谁人也看不出不是个披麻戴孝的。
“教主夫人，你这是干嘛？”韩林儿待要拉她，却被一挥手振开老远。韩林儿不顾伤痛的又来阻止道，“快起来起来，教主夫人在此下跪如何使得！”
“韩大哥莫要管我，这里可无人认识我，你不大声嚷嚷就没人会知道。”
“夫人您是要卖您自己替这少年葬父？”翰林儿边说边用指尖计算着什么，像是要自己掏出七十两似的。
“不是卖我，是卖他。至于有没有人敢要，不到半个时辰就见分晓。你且带着这少年去街后面等着，没我吩咐两个都不准出来。”荆棘不容置疑的下了命令，泰然自若的在日头底下当起了寒门孝女。她坐上峨眉掌门之位以后就没少跪蒲团，如今地上最多是凉一些，倒没觉得多累。
一炷香时间转眼过去，来来往往几波路人都被她卖身葬父的纸条吸引过来，只是价目过高，没人真敢出手。
又出片刻，荆棘面前围住许多看客，几个面目狰狞、服装不整的恶霸站定在她身前。中间最显眼的一人，长得尖嘴猴腮，眼神浑浊，嘴中满是酒气，穿的倒挺显富贵，手上一对金戒指比他拳头都大。
荆棘瞧见此人，暗觉买家到了，愁肠百转的叹出两声，勾起不少同情。
这富少受到身后一群人鼓动，一窜就窜到荆棘面前，禁不住流出口水，两眼放光的问，“卖身葬父的本少见过不少，如此水灵的当真头一次见。呵呵呵呵，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红豆。”荆棘斜首看地，怯生生回答。
富少又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那他呢？”
荆棘把头垂得更低，拼命装出梨花带雨模样道，“他叫芋头。”
“芋头生红豆，好名字，好名字。本少喜欢！”富少心里一乐，再被荆棘含羞带俏的瞅上一眼，心里痒痒得恨不得将这小娘子就地正法，忙对身后随从吩咐，“愣着干什么，还不掏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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