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过往,皆为序章。——莎士比亚《暴风雨》
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江城市中心又堵车了。
明天上班,疯玩六天的人们,从天南地北赶回江城,并逐渐汇集到市中心,接着再重新分流,各回各家。
幸运的,到家还来得及吃顿可口的晚餐,和家人分享旅途中遇到的奇葩事,吐槽景点人挤人,发誓下次放假绝对不出门。不幸的,行李箱里还有没有方便面,自己看着办吧。
但是,话又说回来,能在今晚的市中心被分流的,其住处必然距离市中心不远。江城的房价,一公里一个价。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被堵在这里的。
暗搓搓地拿出手机,拍下市中心标志性的建筑物,再配文:“离家还有八百米,寸步难行唉。”然后发到朋友圈。不失为一种低调到尘埃里的炫富。既避免了物质化的庸俗,又可以含蓄地向亲朋好友宣告,我住的地方,房价很贵。
刚刚这么做的人,就是浪潮新闻网的记者左鸢,左大名记。
出于职业习惯,无论做什么事,她都希望最好能开个新闻发布会,尊重亲朋好友的知情权。因为公众资源有限,发布会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么,发朋友圈也不错。某种程度来说,她认为这两者具有一致性,不都是广而告之嘛。
发完朋友圈,她的车子还夹在车流中,仅仅爬行了几米。左鸢抱怨说:“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啊?我好想一步跨进我在市中心的千万豪宅啊!”
“左姐姐,我必须提醒你!千万豪宅不是你的,业主另有其人,你只是租客。不对,你连租客都不是,你只是沾你室友的光,帮她亲戚看房子。”坐在驾驶室上的男人,毫不客气地说实话。
这个男人是她的搭档,摄影记者任浩歌,也是她今晚搬家的司机。
左鸢说:“你有必要说得这么直白吗?”任浩歌说:“不好意思,坦白是我的优点,也是我做人的准则。”左鸢无语,搞摄影的真没文化。
前面的车缓缓前进,左鸢兴奋地戳任浩歌的手臂。“动了,动了。”“得令,您瞧好嘞!”任浩歌拖着悠长的调子回应。
这次比较幸运,一路畅通,没有再堵。十分钟就来到春熙湖畔小区的大门口。
可是,门禁不开。
任浩歌使劲按喇叭,门岗里走出一个保安,慢悠悠地来到他们面前。任浩歌摇下车窗。“师傅让我们进去呗。”那保安倒也爽快。“不行。”任浩歌问:“为什么?”保安说:“外来车辆严禁入内。”
这句话左鸢耳熟能详,在她和任浩歌开采访车出去采访的时候,十有八九能听到这句话。她倾斜身子,伸长脖子,努力让自己的头离车窗近一点。
任浩歌说:“左姐姐,你干嘛?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左鸢不想理他。
那保安一边打量着他们的车子,一边把制服的衣领使劲往上扯,似乎要利用它来取暖。的确,初秋的夜晚是有点凉。
“师傅,我们不是采访的,你放心吧。我们是搬家的,二十九栋新住户。”左鸢生怕保安听不清,扯着嗓子说话。语气里既有一种洗刷清白的急迫感,又有一种盲目得意的骄傲感。两感并存,是她工作的常态。她对自己的职业又恨又爱。
今天搬家,东西不多。为了省钱,她没请搬家公司,而是和曹主任打声招呼,用了单位的采访车。哪知道这采访车如此不受待见。平时某些地方进不去,她能理解,情有可原。但是,现在,竟然搬家都进不去小区。真是可悲。
“记者同志,你就别欺侮我老实人了。上次有辆采访车,说是来小区的朋友家吃饭的,结果是来采访凶杀案的。我两个月的奖金全没了。”保安说。
他说的上次大约是在四年前。来采访的记者正是左鸢,那时候她还没和任浩歌做搭档呢。谢天谢地,这位保安大哥眼拙,没认出是她。深藏功与名,她还是不用自我介绍了。
“记者怎么能这样!这不是坑人吗?真没良心!”左鸢沉下脸,振振有词。她骂自己就像在骂不相干的人,直看得任浩歌恨不得拍手叫好。
左鸢亲切地对保安说:“师傅,你放心。我们不是记者,做不出那种缺德事。我们真是搬家的。不信,我把车子里的东西给你看看。”
任浩歌拱手做佩服佩服左姐姐我是你迷弟的表情,左鸢丢给任浩歌活到老学到老的眼神。
左鸢下车,拉开车门。果然,车子里的座位被拆除,空间填的满满的,都是些生活日用品,还有些纸箱子。看起来是正正经经踏踏实实搬家的人。
左鸢向保安展示她大方得体的笑容。“我们不搞那些虚头八脑的,我们真是搬家的。”保安说:“我和领导汇报一下。小姐,你稍等啊。没问题,我们会让你进去的”
这点破事,一个保安还要向领导汇报。官僚作风无处不在啊。左鸢微笑地说:“好的,麻烦你啦,保安大哥。”
这边目送着保安回门岗的身影,那边左鸢就看见跳完广场舞的大妈们突然集体往小区后方跑。
“有人跳楼,二十九栋有人跳楼!”惊叫声响彻在安静的小区里。闲逛的,遛狗的,刚下班的,旅游回来还没来得及进家门的,刹那间,所有听见惊叫声的,都往小区的二十九栋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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