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梁岐并不深究，自袖中取出一白净瓷瓶，递到云卿手中，朗声道：“舍妹办事不力，给你们添麻烦了，这瓶九华丹便作赔礼，烦请收下。”
云卿长睫轻颤，目光被掩得严实，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接了，却不发一语。
应曦等了一会儿，一时半会没理解状况，左右看了看，索性谢道：“多谢梁先生赠礼。”
他看梁岐二人吃穿用度皆为上等，想必这小小瓷瓶里装着的并非凡物，也不知云卿为何轻易收下。
梁岐举止轻松愉悦，像是心情大好：“不必多礼，在下期待应公子明日的答复，希望不会让在下失望。”
“明日我们会在此阁中等候，在下先告退了。”
他朝角落里的雪羽一勾手，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扉。
呆坐了一会儿。云卿大概是不喜说话，应曦是参不透这三位之间的关联。
等应曦后知后觉，发现忘了问问梁岐最重要的事时，两个神仙已经离开许久了。
他难得扭捏：“云卿先生可知那梁岐上神修没修过治愈之法？”
云卿瞥他一眼：“没有。”
“哦……”应曦若有所思，细细斟酌用词，“想必你们关系很好吧。”
不然神仙何必与妖同行呢。
“我与他相识多年，除去这几日，说过的话拢共不过十句。”云卿轻描淡写，“如此，你认为他的表现合情合理？”
应曦一愣，舔舔干燥的嘴唇，解释道：“我……他这般热络，我便以为你们关系甚好了。”
“你以为？”
应曦不说话了，书院里的先生常骂他不学无术，空有伶牙俐齿却不用到正途，擅自揣度人心，又揣度不出个所以然。总罚他抄四书五经，指望他能学会其中礼法奥妙。
现在看来他还是没多大长进。
云卿仿佛叹息般：“不过受人所托罢了。”
他并不打算为难人，适时转了话头：“梁岐邀你的事，可有想法？”
“我得回去问问兄姊。”应曦一直在思索此事，他是想出去闯荡闯荡，不求遇见仙人，说不定也能找到隐世神医之类，又觉着姐姐不会答应。
至于身为神仙的梁岐为何要与身为妖怪的云卿同行。他没有问，也无人提起。
“你大可叫我名字。”
云卿说这话时，应曦正埋头收拾食盒，乍一听见，有点懵。
“啊？”
云卿斜斜瞥去，眉眼淡然。
见此景，应曦双眸一弯，冲他笑，心道这妖怪没那么冷硬不近人情啊。
他从善如流道：“没什么。云卿说得是。”
把食盒往胳膊上一挂，临走前，应曦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他，问：“云卿，你可有妹妹？”
云卿没有回头，沉声答：“并无。”
应曦瞅了他背影几眼，看不出个所以然，听他说完这话，便拱手告辞了。
阁外因闹鬼的事，人烟相较稀少，道路宽敞。文黎可怜巴巴蹲在巷子角落，见他出来，便兴冲冲迎上。
“你果真骗我，你那阁中可不止一位神仙！”
应曦疲惫不堪，有些嫌弃地避开他，大步流星朝前走。
“应曦，方才那些神仙邀你同行，你可千万别拒绝。”文黎难得省了废话。
应曦倒不知他的死对头何时这么简言意骇了：“与你何干。”
文黎快步跟上：“你仙缘深厚，可是天大的好事，你跟着他们走，我可以帮忙劝你姐姐。”
你知道个什么啊。云卿那样的都不是神仙，谁知道其他两个是什么妖魔鬼怪。
“你就去吧。”文黎毫不气馁。
应曦察觉到，文公子怕是有什么事儿得找他帮忙，才鞍前马后的。
“所以呢？你要我做什么？”应曦听了他的劝，倒真决定跟着云卿去找找那位酒仙了。管那是什么龙潭虎穴，闯闯便是。
文黎见他愿意听，长舒一口气：“我奶奶六十大寿临近，我想寻些凡间难寻的宝贝，博她一笑。”
应曦奇道：“谁不知道你文公子孝悌于亲，还需要找稀世珍宝？”
文黎有些难为情，眼神上下乱飞了会儿，才说：“奶奶年纪大了，就爱收藏宝贝，我家里头不缺钱，但有些东西，光有金子没用，还缺门道。”
“别不信我。告诉你个秘密，昨天我那袋子钱，其实是我爹让我去当铺赎回我们家的传家宝。据说是个铃铛，是神仙送给祖上的，当初家道中落便给当了，还是死期。借那钱，后来才慢慢富贵起来。”
“我问了当铺老板，说是后来，天上的花神下凡，赠给他们许多仙苞仙草，恰好看上了那铃铛，老板的祖上就给他了。”
应曦听出他的意思了：“我又不能保证能去天上给你找宝贝。”
“无妨无妨。”文黎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能找到是最好，不能我也没法把你吃了，你说是吧？”
倒也没错，想他也不敢骗人。应曦眼睛骨碌一转，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被说服得也快。
“那就这么定了！”文黎见缝插针，“明日我来拜访。你过来些。”
应曦会意地把耳朵凑过去。
文黎叽叽咕咕和他串通一番，约了第二天大早到应府拜访，省的耽误神仙的时间。
临别前文黎还不放心，连连叮嘱：“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是信任你才跟你讲的！”
“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吧嗦的。”
应曦耳朵生茧，头也不回，冲背后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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