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还有办法,不兴致高昂才是假的。
应曦不禁靠过去,珑夜往他手里放了一枚种子。像一颗白色芸豆,约摸一个指节那么长,硬邦邦的。
他捧着豆子好半天,后知后觉捏起来仔细看了看,问:“……我要种菜?”
珑夜沉吟片刻:“大抵差不多。我会让人寻来瓷盆,你只管试试。不论什么方法,能种出东西来就好。”
应曦留了个心眼,眼珠子转了转,隐晦试探道:“种东西不难吧。”
真这么简单,为何方才还要顾左右而言他,对自己说些过往呢?
珑夜专心致志搓猫,面上看不出端倪:“说不难也不难。不需要法术,只要不让盆离你百步远,它自会长出来。”
“是名为濯草的植物,实则形似光柱,需要。”珑夜停了片刻,不自然道,“用爱浇灌。”
应曦轻咳一声:“听起来不大正经。”
珑夜说:“你这段时日便留在赠春殿吧,我给你找间房。”
应曦更加一头雾水:“你们不是说天上不好待吗?”
珑夜笑笑:“我这里姑且算好的,没人敢拿你如何。但别往外跑。千来岁的神君仙子性子多半烈些,见了无益。”
上万岁的老神仙,多半是不会插手的。
扶影除外。
珑夜再次头疼起来。
应曦跟着珑夜走出去,在繁杂林子里七弯八拐,见了一个仙子,得到一个内里天青釉,外覆紫釉的瓷盆,没有花纹,十分素净。
赠春殿与周遭的院落仅仅是花神辖地的一小部分。外界还有更加广袤的殿群,同样归属于珑夜。
应曦别了花神大人,随地找了颗高耸入云的树。靠了靠,在树下捂着脸,掌心是仍然红肿发烫的眼睛。他晒晒太阳,不一会儿又蹲着了。
梁岐受了嘱托,要时不时过来看看。恰好经过,便从云上跳下来,见应曦蹲在地上,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肩膀颤颤,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不耐地转转手腕,冷淡道:“哭有用?”
应曦被他的神出鬼没惊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往树后面钻。
才走了两步,觉得不高兴,折了回来。
“没哭!再说了,凭什么不能哭?”应曦吸溜着鼻涕,恶狠狠抓起袖子擦眼睛,擦得双目灼痛,“哭完去种那株狗屁草。我就不信我种不出来!”
听得梁岐一愣一愣,蹙眉不知想起了什么。
自抵达凡间初见应曦起,从未见过他嘴里吐出半个脏字,小孩好似不知烦忧,向来都是笑盈盈乐滋滋的模样。即使被抵着喉咙逼迫威慑,也恢复得极快。
梁岐没由来见不得他这幅样子,恶意道:“云卿不是不搭理你么。还赶着送上去,做些无谓的事情,看样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头都快撞碎了,人也傻得差不多了,怎么不难过。”应曦抽抽噎噎,“难过得要命。少说两句,吵死人了。”
应曦记得自己暗地起誓,若是云卿不答他,他便再不要喜欢别人了。
他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受过这委屈。
倾心于人既如此疼痛,古文里又何必大肆称颂,骗得一个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奋不顾身投入其中。
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什么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投入得义无反顾,死心塌地。亦摔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他以为二人于花前相逢,流云白雾相伴,眉眼暧暧相织,斟过数盏茶,行过数里路,便能相伴一生。
不论发生何事,都仅是这二人的因果,与这二人相关。书写下来,端得是浅易而深情。
孰料阻碍尽是些旁的。
定是他前十多年来,日子过得太顺遂,以至于现今磕磕绊绊,烦心事层出不穷,铁了心跟他对着干。
可他偏偏放不下,他偏要去掺和。
他偏不信天意,还霸道地不许云卿信。
云卿就该清雅绝伦,举世无双,眉眼盈盈,袖底生花。
应曦清楚得很,用不着他人教训。
他越想梁岐的话越气,龇牙凶恶道:“战神大人,没有神仙说过你真的很讨厌吗?”
讨厌到让他总想把人摁在地上揍一顿,却也知晓真这么干脑袋可能会先一步被拧掉。
梁岐眼睛不笑,弯着嘴角:“恨我的太多了,不缺你一个。”
应曦憋了一口气,咬牙挤道:“您真闲,光顾着挖苦我了。”
“没法子。”梁岐不为所动,遗憾耸肩,“我不跟着你,你死在天上更难办。”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要去找土了,你别跟着我。”
梁岐好整以暇,当真不再迈步。
珑夜告诉过应曦,数着殿外以左的树,第十一棵下有小仙等着他。
应曦果真见到一个满脸写着不乐意的神仙。头上顶一个发髻,被绛紫发带束得光洁。
小仙在他到来时手里捏了一把剪刀,修剪着枝叶。见到应曦,冲一边叹了口气。话不多说,剪刀化作小铲,在路边铲了满满一堆彩色的土,不耐烦地勾了勾手,叫他把盆送过来点。
应曦撇嘴忍了,恭恭敬敬递过去,接下几抔亮晶晶的仙土。
救人之事迫在眉睫,万万马虎不得,他不想生事端。
“我是不清楚你给花神大人下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被允许留在赠春殿里。但规矩可不能坏了。”
应曦在他背后敷衍应着,照珑夜所言,摸出豆子,按进土壤里。白豆子一接触泥土,便像长了脚,卖力往深处拱,一点都没有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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