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一生一死
云荻思绪乱飞之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似有人蹑着手脚进了房间，云荻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打探着房内动静。
“荻儿？荻儿？”
“小姐……小姐，你在吗？”
不是别人，声音来自瑾娘和婉姨。
云荻喜极而泣，激动地呼道：“娘亲，我在这里，婉姨，我在这里……”
两人寻声找去，在角落发现了蜷成一团衣衫凌乱的云荻，瑟瑟而泣的小模样可怜至极。
瑾娘忙扑过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手掌轻轻地抚着云荻的后背，这不仅是为了安慰惊慌受怕的女儿，也是想抚顺自己疼痛的心。
“娘亲，我……我好像……杀了李常驷，娘亲……荻儿这次是不是在劫难逃了？”
云荻埋在瑾娘怀中颤颤巍巍着说着。
瑾娘和婉姨对视了一眼，婉姨授意点头，她取过烛台小心翼翼地走到李常驷身边，将烛台凑近，先就着光亮仔细打探了一番，然后再伸出一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反复确认后才回头说道：“人没死，只是被砸晕了。”
“没……没死？”云荻探出头来询问。
婉姨点了点头，云荻终于心下一松，她抬头望去，却发现瑾娘眉头紧锁，盯着李常驷若有所思。
“夫人，现在该如何是好？朱蕉一人引开崔嬷嬷他们，怕是拖不了多久，这……”
“李常驷必须死！”
瑾娘打断婉姨，声音果断狠决。
云荻一愣，不解的看着瑾娘，这时，瑾娘满眼哀愁，这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见着母亲这般神情，心中突然涌起巨大的不安。
瑾娘轻轻地放开云荻，起身走到李常驷身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摸出腰间的玉竹笛，拇指在笛子上用力一按，只见玉竹笛尾端刷的一下弹出截一尺多长的钢刺，昏暗中泛着幽幽而森冷的光泽。
当下，瑾娘双手紧握，毫不犹豫的朝李常驷心口刺去。
哧！
玉竹笛牢牢地扎进了李常驷的肉里。
云荻惊呆了，张着小嘴却哑口无言，倒是婉姨还算镇定，她再次伸出手探了探李常驷的鼻息。
“夫人，没气了。”
瑾娘点点头，长长地呼出口气，然后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再抓散了发髻。
云荻内心似捕捉到了什么信息，当下大急，忙爬到母亲身边拽住她的胳膊制止。
“娘亲！娘亲！您要做什么？别……”
云荻双眼盈满泪水使劲地摇头，声音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
“荻儿，时间紧迫，我们长话短说，你做过什么母亲不问了，有很多事也来不及与你解释，今日看似你入了别人的局，其实也是你自己造的劫，现在已是劫数难逃。”
瑾娘稍停顿，转身揽住云荻的肩，严肃地看着她继续道：“荻儿，此次你务必要听母亲的话，你现在立刻和阿婉回房去，就当今夜什么也没发生过，日后谁问都不可说出实情！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坚强忍耐，明白吗，荻儿？”
“别……娘亲……别……一切因女儿而起，不该……不该您替我受……娘亲……”
云荻呜咽起来，使劲地摆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夫人，事情兴许还有转机，今日分明是李常驷禽兽在先，小姐为了自保才误伤于他，我们与官府分说……”
“不必说了，我意已决！”瑾娘一摆手打断到。
“他们大可与官府说已将荻儿许给了这畜生，这样一来荻儿不仅要背上弑夫的罪名且名节也毁了，这是我必须杀李常驷的原因，若今日换作是我，那这畜生便是淫辱舅母，到官府还能分说一二，况且，他本就是颗棋子，这背后的阴谋并非你们所能想象的，有人想借刀杀人，但这刀决不能是我的荻儿！”
“娘亲，是荻儿做错事了对吗？娘亲是不是早就算到了？是不是……是不是……娘亲那天所卜的卦是什么？”
“一死一生……”
轰的一下，云荻脑内被炸得一片混沌，她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小身子不停地颤抖起来。
此时的云荻已哭得快喘不过气来，只知机械的反复摇头，她不明白为何突然就大祸临头了，怎得就要面对生离死别了，一切犹如洪水猛兽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让人避之不及。
“夫人！夫人！”
门外突然传来朱蕉的声音，她匆匆地奔进来，当见到这一片狼藉时，也惊得顿时呆住了。
“阿蕉，你怎么回来了？”
“啊……啊！不好了，夫人，大老爷和大夫人都往这边来了，带了好多人！”
瑾娘命令道： “阿婉，快带荻儿走！”
云荻死死抱住瑾娘，一遍遍求道：“不！我不！娘亲，不要，求你，不要……”
“再不走，所有人都要遭殃！荻儿，你难道要连累婉姨和阿蕉吗？荻儿听话，赶紧走！”
纵使瑾娘非常严厉地呵斥着，可云荻就是抱着母亲不肯松手，口中喃喃不停。
瑾娘大急，当下心中一狠，一个手刀砍在云荻后劲，她耳中嗡鸣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瑾娘将女儿搂在怀里，脸紧紧贴着她的额头摩挲起来，珠泪一串串的像开了闸般不停地落在云荻的面颊上。
此刻，房内无一人敢发出声响，深怕打破了这最后的温存。
“阿婉，荻儿今后便托付于你了，她性子冲动好胜，你定要好生看住她。”
“夫人放心，阿婉待小姐视如己出，必生死相随以命护之！”
婉姨眼眶通红，强忍着才没让泪水溢出来，一旁的朱蕉却难掩情绪，用力捂着嘴，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要哭出声来。
“走吧！”
瑾娘把云荻交给婉姨后，便别过头不敢再看一眼，就怕因为不舍而耽误了救女儿的时机。
婉姨双膝跪地，朝瑾娘深深一拜作别，然后同朱蕉一起扶着云荻迅速离去。
一声轰鸣，久久不至的雷雨终于倾盆而来，噼里啪啦地砸在瓦上、树上、地上，砸在窗子边、院子中、池塘里。
老天不知痛，又如何晓得大雨过后会是怎样一番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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