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先生？”
余霁没抬头，直直盯着面前那双跟现场完全不搭的皮鞋和那一小截干净整洁的裤脚停在自己眼前，而他没有一处不狼狈。
“人已经死了吗？”余霁低着头声音像是飘在空中难以捕捉的羽毛，宋清川不得不蹲下来凑近了他。
“你不是看得最清楚离得最近的目击证人吗？”从宋清川的角度看不清余霁的眼睛，只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
浓密眼睫和眼角那颗小痣。
“死透了。”
宋清川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眼睛，向上抬起的眼眶压紧了那一层比常人更深的眼皮，使得瞳孔里可以称之为绝望和痛苦的东西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眼中。
“余先生，救护车到了。”旁边的小刑警出声提醒。
余霁没有任何要起身的迹象，只是直直地瞪着宋清川，眼里盛着的晶莹就要夺框而出。他控制不住，明明心里是滔天的恨意和绝望，但生理上的泪腺分泌就如同突如其来的爆炸一样无法控制。
在救护车上的医生开始怀疑刑警“谎报”伤者的情况，以为是个烧伤严重缺胳膊断腿倒在地上打滚的伤患，实际是个心里创伤明显大于身体创伤的完整的人，但保不齐会有内伤，所以医生们还是利落地互相指挥抬担架。
“我来吧。”宋清川只认为他是受惊过度后的精神状态不佳，这种状态是目睹了犯罪过程的目击者常出现的情况，便好心帮忙将余霁拦腰抱起放到救护车上。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这么一个瘦削的青年抱在怀里只觉得他像一只受了惊的猫，在瑟瑟发抖。
“校方的负责人呢？”宋清川目送救护车走后，扭头问了问身侧的叶深。学校里突然发生那么大的事，除了一开始教务处的负责人来说交给警方全权负责之外，到现在都没有人出来处理接下来的情况。
“注意保护现场，留两个人下来看着，其他人准备收队。”叶深扭头吩咐着，眼神又在一众痕检中逡巡，定位到一个挤眉弄眼的家伙，厉声喊道：“刘皓，你眼睛抽抽了？赶紧的，把负责人叫过来！”
只见一团黑色的不明物体以旋风之姿卷到宋清川身旁，叶深连忙闪开，站定，扶额。
“您您您，您就是那个，那个！”刘皓无视叶深恨铁不成钢的嫌弃脸，就差捧着颗爱心原地飞升了。
“是的，我是你们叶副大学同学，他一身的臭毛病真是难为你们一起共事那么多年。”宋清川笑着。
“不是这个，您是那位刚回国的名声赫赫的侦查心理学家，我看过您的著作和您参与研究的犯罪心理研究项目，我……”
“行行行，先找人，我保证你接下来每天都能在市局见到鲜活的宋顾问行不行，争点气！把口水擦了！”叶深一巴掌拍到刘-迷弟-皓脑门上，打断了真爱粉的语无伦次。
“哎哎，宋顾问，您稍等。”刘皓窜到前面
毕恭毕敬。
“不用客气，今后大家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了。”宋清川笑着。
“刘皓，你丫的是人民警察不是前台！！”叶深想不通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兄弟为什么这么现眼！
“你在看什么？”叶深突然发现宋清川一直盯着艺术楼看。
“那边有个人。”宋清川用快燃尽的烟头指了指着艺术楼5楼的位置。
青城理工大学艺术楼是艺术展览，教研活动，承办校园活动的中心区，为了营造与自然相映成趣的和谐感，周围的园艺极具野趣，枝叶繁茂。而艺术楼侧面更是采用玻璃结构，能从里面轻易俯瞰校园。楼里的人若是贴着玻璃墙站，从外面还是看还是很明显的。
“可能是还没疏散的学生吧。”叶深正对着那车架子焦头烂额，但也留心了宋清川指出的地方：“待会儿让小张上去看看。”
“宋顾问，叶副队，问清楚了！去年9月20日，有个学生从艺术楼跳下来了。”刘皓一刻不敢耽搁跑过来。
“落在哪儿了？”宋清川紧接着问，想证实心中的猜想。
“就是车爆炸的地方。”
办案中心会议室。
参与办案的刑警都已经到齐，市公安局副局长官飞鸿也跟着参与这起案件的调查。开会前在宋清川的再三叮嘱下叶深才答应简单介绍宋清川的身份，因为之前也有过邀请刑侦调查方面的学者跟进案件提供破案新思路，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案情上。
“整个案件要从去年9月20日青城理工大学大一学生柳橙坠楼事件开始说起，死者柳橙的档案和事发现场资料已经放在各位桌面上，是毫无争议的自杀事件。而死者柳成旭经调查跟柳橙是父女关系，他选择在女儿祭日这一天也就是今天在同一地点自炸身亡。”叶深手撑在会议桌上表情严肃的陈述着已经发生的犯罪事实。
“根据对现场收集的尸块进行检查，死者跟炸药的距离较近，根据尸块的损伤程度推断，死者坐姿，面部朝向爆炸点，是将炸药拿在手上引爆的。DNA比对结果显示两名死者系亲子关系。”法医肖阳是个黑黑瘦瘦的男人，说起话来声音有些尖利。
“死者柳橙的尸检报告也没什么问题，排除意外坠楼和被推下楼的情况，卷宗显示死者坠楼前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遗书，像是……像是突然决定赴死似的。”刘皓翻了翻卷宗，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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