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一阵大风圈走的树上仅存的几片树叶,几片雪花飘零而下,风穿弄堂带来阵阵奇异的声响。
春桃挑着灯小心翼翼地往小厨房走去,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一惊,手一松,灯笼便掉落下去熄灭了。她僵硬着身子,不敢回头,也不敢动。
“唉,”身后手一松,“小春桃你怕什么呀 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春桃心一松,“大少爷你吓死人了,这大晚上的干什么呀,”她一回头一股浓烈的酒香便扑面而来,“大少爷你喝酒了?你会我让刘妈给炖个醒酒汤。”
“啊,没事儿,”宋逸仰头又是一口酒,“哎,春桃 我问你个事。”
“少爷您说。”
“今天这嫁妆,是谁送来的?”宋逸抬手接下一片雪花,是王尚书,还是那位退隐的王大人呢。
“是您的外家云家送来的,应该是云老夫人吧,云王爷应该不会管小姐的事。”春桃想了想,回答道。
宋逸喝酒的手一顿,“是云家?不是王家?”
春桃点了点头,“对呀,小姐又不是王姨娘的孩子,王家又怎么会送呢?不过少爷你锁门了吧?要是没锁我可就……唉,少爷你去哪儿?少爷,少爷……”
宋逸有些茫然的拎着酒漫无目的的走着,怎么会,是云家呢?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云家可是……
佛堂 ,云曦跪坐在佛堂前抄着佛经。
“夫人,该睡了。”
云曦放下笔,轻轻地应了一声,突然听到外面有声响 一愣,“是老爷来了吗?”
丫鬟去把门打开将门外的人迎进来一愣,“大少爷?”
宋逸冲她挥了挥手,“退下吧。”
云曦看到他也是一愣,“逸儿,怎么了?”
宋逸没有说话,往前一扑,将脸埋在云曦的膝上,没有说话。
云曦轻轻的抚摸着宋逸的头发,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宋逸轻轻的把脸抬起来,看向不远处的佛像,“姨,我想母亲了,也想父亲了。”
云曦一愣,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宋逸第一次提到那二人,自那时以来,这一直是一个禁忌,无人提及,也无人敢提。
“若是他们还在,定不希望你这样。”
“不希望吗?”宋逸又往下趴了趴,眼中一片悲切,却始终干涩,红了眼,却不见一滴泪,“那他们希望什么呢?君子仁孝?幸福安逸?可是又有谁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呢?”
云曦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扶着他头,看他渐入梦乡,眉头却始终紧缩,又伸手轻轻揉着他的眉心。
那年 冬天的雪是那样的厚,也像是那年的冬天那般的冷。
但再冷也终不敌心冷,小宋逸呆呆地站在园中,看着母亲挥舞着鞭子,强大的内力圈着雪花,鞭子上的花纹在他的眼前逐渐放大,就在鞭子打到自己时,一道宽厚的背影挡在自己身前,鞭子穿透了他的心脏,鲜血溅在他的脸上,热呼呼的,就像父亲平日的怀抱一样。
“父,亲。”小宋逸有些茫然。
“卓儿,冷静点,”宋怀民看向面前熟悉的心爱的身影,用尽全部力气呼唤着她。
“夫君,”云卓似是醒了些,“夫君!”她冲过去,终是只能见宋怀民闭了眼。她一遍一遍抚摸着着爱人的脸庞,又好似恢复了往日的痴傻拿起了他的剑,一把插入自己胸膛,“夫君,等我。”
云卓压向宋怀民,扑倒在地上,卧在他的怀里,突然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宋逸,“逸儿对不起,要坚强,好吗?”
鲜血染红了厚重的雪地,也染红了父亲送给小宋逸的新年礼物,一个大大的、拖地的兔毛披风,溅在脸上的鲜血,就像昨夜母亲包的饺子一样,滚烫,滚烫。
小宋逸站在前面,眼中的泪打着转终是没有流下来,看着他们,突然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
“逸儿,你的字,是君孝,你要讲君子之礼,要孝敬长辈,特别,是你的母亲,她生了病,小逸儿要更好的照顾她知道吗?”
“照顾妈妈那是当然的,不过,父亲是不是也应该叫我君孝了?”
“好,君孝,小君孝。”
······
母亲,您还不知道逸儿的字呢,父亲,您不是说要让我孝敬长辈么?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们这样走了,知道小逸儿会做什么吗?万一,万一小逸儿学坏了怎么办。
······
希望我们的小逸儿永远幸福,安乐,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小孩,有爸爸妈妈哥哥伯伯好多好多人的守护,小逸儿一定能做的,对吗?
······
不对呀,你们都不在了,都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就只有小逸儿了,你们都不要小逸儿了呀。
宋逸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只见自己被人拎着后领给拎了起来。
“母亲,大哥过来干嘛?耍酒疯吗?”宋旭皱着眉甩了甩手中酒气十足的宋逸。
“你放下他。”云曦一拍他手,示意他松手。
宋旭扶着他让他站在一旁,却被宋逸伸手缠上了。
宋旭甩着袖子,“母亲,我先走了。”
宋逸就紧紧的握着宋旭的袖子,说什么也不松手。
宋旭看他的样子像是喝大了,叹着气想把外袍脱下来,不想宋逸直接又伸手报住了他的胳膊,“你要去哪儿?我也要去!”
宋旭有些尴尬的看向云曦,“母亲,我没想······”
云曦打断了他,“好了,就带着他一块吧,放家里丫鬟也看不了他。”
“哦,”宋旭点了点头带着宋逸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撒手。”
“不撒,”宋逸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胳膊上,“哼,想不到我们饱读诗书的宋德阳,竟然做表面功夫,怎么,不在母亲面前就想甩开哥了,做梦!”
宋旭皱了皱眉,“那你去了不许捣乱,也不许乱说!”
“好~”
麟安王府。
景瑜行惊讶地看着缠在宋旭胳膊上的宋逸。
宋逸看到他眼一眯,又扑过去改成抱着他。
“唉,”宋旭摇了摇头,“我哥他,喝大了。”
“哦?”景瑜行一愣,抬手揉了揉宋逸的脸,被宋逸躲开了。
“宋大公子先出去一会可好,我和你······”
“和我家德阳有事要谈,可以,”宋逸眯着眼看着他,“酒拿来。”
“你还喝?”
“没有我就在这呆着了。”
“有,酒当然有,六月,给宋公子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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