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皇后撞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但她并没有如愿,仍旧残存了一口气息,生死皆不得。
接下来昭阳殿内发生的事情,谢儒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从小生于宫宅,见过人心险恶,也晓得什么是心狠手辣。可这些通通都不及眼前一幕来的令人震撼和畏惧。
大殿之上,宣威侯许是恨极了荀皇后,竟不顾云妃的拼死阻拦,用利剑砍断了荀皇后的手脚!
活生生的人瞬间成为了怪物!
谢儒眦裂了眼眶看着那血泊中的四截断肢,只觉胸口一阵翻山倒海,恶心的感觉自身上每一寸皮肤涌来,叫人无可抵挡。这一次她再没能忍住,转头抱着身后的人就吐了出来,发出不小声音。
顾峯:“……”
“谁!”
宣威侯恰凌厉收了手中的剑,听得殿中异响,神色由阴冷绝情立变机警凶狠。
而此时,云妃已然骇晕在丈夫脚边,荀皇后那蠕动挣扎的躯体还在血水中浸泡,一双圆眼睁裂浑圆,满是不甘屈辱。
顾峯顾不得身上的呕物臭味儿,一把捞起怀中人的细腰,迅疾提气沿着房梁飞檐走壁,速度快如闪电鬼魅,作势要逃。他们必须在宣威侯发难之前逃走,否则他二人听了这么多秘密,下场必不会比那荀皇后好到哪里去。
宣威侯何等人物,只凭借谢儒先前的呕声就已经断出梁上君子的位置,立刻持剑顺着高柱快速跃至梁上,正巧就看见顾峯和谢儒准备跳窗的背影。
顾峯敏锐感到背后一阵寒意逼来,余光一瞥,宣威侯的剑已经于背后近在咫尺!
“站住!”
宣威侯刺剑同时一声大喝,中气十足,杀意满满。
顾峯心知这位侯爷的武功冠绝朝野,莫说此刻他怀中拉着个拖油瓶,就算是两个他加起来怕也是打不过的。这一刻,面对千军万马犹不变色的顾峯竟有些紧张了。他一直希冀有朝一日能与宣威侯切磋交手,但那是在战场上,绝不是这般情况!
谢儒自然也撇到了那寒光冷箭,一颗心瞬间蹦到了嗓子眼儿,呼吸凝滞。
今日她难道就要命丧于此了?
她突然想起平日里闺阁无趣时会翻得那些话本子,里面遇到这等凶险桥段,被杀的人临死之前总要得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她觉得宣威侯一会儿大抵也是要对他们说这句话的,很是应景。
然而她终究想多了,顾峯虽有些紧张,但多年生死边缘里打磨出来的本能还在。只见他长腿一扫,窗户旁边的精致雕花瓶立时被踢飞,划着空气迎向身后的剑锋。
“嚓!”
一声脆响,花瓶瞬间粉碎,宣威侯的长剑刺过瓶身却依旧没有收手,凌厉如初!
顾峯早有防备,下意识用身子做盾护住怀中人,在碎片四溅的刹那抓住檐上帷幔腾跃,运功足点对方利剑,借势被推出窗外。这连环防御招式若是哪里快了一分,哪里慢了一分,亦或者不能准确敏锐的估算敌人的速度力道,只怕就要当场殒命。
宣威侯大意轻敌,不想对方竟身手了得,灵活敏捷如猎豹。这世上鲜有人能躲过他如此攻势,这人却借力打力,避开攻击不惜自损,叫他一时无从发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
破窗而出的瞬间,这座昭阳殿给谢儒留下了脑海中的最后一幕。
她永远记得,昔日玉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像虫子一样在污血中蠕动的场面。荀皇后想用自己的方式留的一分死去的尊严,却不想连这点儿念头都是奢侈。当初许氏摔得粉身碎骨,死的何其惨烈,而她既要偿命,又怎会逃得了多舛的命运。只是这样的死法对于惯常骄傲的人来说,无疑太过残忍。
而后多年,当她成为这昭阳殿的新主人,坐上那至尊至贵的凤位时,总是万般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生怕落得个跟宫殿旧主人同样的下场。那时她方明白,父亲在家中常常说的一句话究竟是何意思。
居高位,不易;怀万民,太难。
二人侥幸逃出宫殿后,顾峯不敢掉以轻心,忍着背后的疼痛继续轻功运力,顺着檐廊想要隐入黑幕。
身后蹭蹭几声,竟凭空冒出几道影子,在二人身后穷追不舍。
“有人追!”谢儒惊呼一声,想要提醒顾峯。
顾峯紧紧蹙眉并不答她,但足下却更加用力。
宣威侯能堂而皇之的在昭阳殿杀国后,又怎会没有设暗卫在四周看护,他早已料到即便他二人能逃出这大殿,宣威侯碍于身份无法继续追踪,但他们也不一定能躲的过追杀。这些暗卫必定个个武艺高强,他断没有巧法再取,唯一的法子只能拼尽全力与这些人周旋。
谢儒慌神过后又往后瞧了一眼,急声道:“望西边逃,西华门有殿前司禁卫巡守!”
顾峯原本是向北逃,那是太和殿宫宴的方向,闻言一个急刹,疑也不疑的就往西边转去。但此番临时变化方向难免要与身后的人撞上,这些暗卫穷追不舍,他以一敌多交手几个来回后,堪堪有些坚持不住的吃力,心中咒骂。
娘的!这宣威侯豢养的死士也太顶事儿了!
好不容易将人甩开,身上挂了几道彩,才又开始撒腿逃跑。
谢儒口中的殿前司乃是殿前诸班直,步,骑诸指挥的直接统领,掌殿前诸班直及步骑诸指挥官兵名籍,总领其统制、训练、轮班宿卫与戍守、迁补、赏罚之政令。平日里都巡守在各宫门,以护禁内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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