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皱着小脸心虚地道:“我本来是要带他到邓家庄去的,谁知道爹爹也在那里……”一边说一边瞄叶妈妈脸色,抓住叶妈妈的一只胳膊连连摇晃,“这位大哥哥很可怜的,身上受了很重的伤,腿也断了,要是把他独个儿丢在这里,只怕就活不成了……那什么佛爷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什么屠?”
“胜造七级浮屠……”叶妈妈脸色渐缓,大有无奈之色,举手在小姑娘头上弹个爆栗,口里却骂道,“你就会为难我……”
小姑娘捂着脑袋咯咯地笑:“妈妈,反正爹不在,恐怕在邓家庄住几天都说不定,咱们先把这位大哥哥抬到家里去好不好?”
“不行,这怎么能行?”
“妈妈……他一个人在这里好可怜,会被冻死的呀!家里的小兔你都说是条命,不让我动,他可是大活人一个……”
叶妈妈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得道:“好好好……真是,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好人还是坏人?怎么会伤成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也在救人……”
凌幼寒苦笑道:“叶妈妈,我不是坏人……”
“难道嘴上说不是坏人就不是坏人?这世上的坏人还都说自己是好人呢!”叶妈妈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一边走上前来打量他,“嗯,你这小子长得还不赖嘛!不过,也不能说明你就是好人……听说长得越好心肠可越坏呢!”
“妈妈——”小姑娘耐不住,拉住她袖子不让她继续说,却又忍不住接口,“难道我的心肠也坏?”
“没有没有……咱家的雪丫头心肠最好……”
凌幼寒额上冷汗直冒,此刻他腹中痛如刀搅,已无法再听清二人说些什么,只望着二人呆笑,浑身虚脱一般无力,一阵一阵地往外冒汗。他暗叫糟糕,昨日马延廷在他肚子上狠踢了那么多脚,五脏多半是被踢伤了的,内里定有淤血,原是不能立刻吃东西的,至少也不能吃硬的,凉的。可他方才居然吃了差不多有半只饼,如此一来只会使内伤更重,弄不好会引起大出血,把命送掉也不一定。
他迷迷糊糊想着,腹痛一阵接着一阵,翻江倒海一般。眼前起初还能看见些光影,渐渐便什么也看到,整个人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什么意识都不再有。
等他再恢复知觉的时候,已经不在那个小帐篷里。他躺在一张素雅洁净的床上,床幔半垂,他借着透窗而入的月光,看到自己是在一间厢房内,窗角边的香炉内焚着檀香,一室清香。
身上似乎已经轻松了许多,他扶着床弦慢慢坐起来,却看见不远处的矮榻上躺着一个人,皎皎银辉自窗棂间斜斜透进来,落在那人脸上,却是白日里救他的那个小姑娘。她正闭着眼熟睡,睡态娇憨可掬。
幼寒探身过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不妨那小姑娘忽然便睁开了眼,略微一惊后便是欣慰一笑,轻声问道:“你醒了?”
“嗯。”幼寒点头,转目看看四周,问,“这是哪里?”
“这里是我家客房……”小姑娘还有些睡意迷蒙,望着他只是笑。
“你笑得真好看……”幼寒望着她,在经历了那些丑陋、卑劣、龌龊又极端惨痛的事情之后,由衷地觉着眼前这一切分外美好。月光下的小姑娘眉目如画,真的是好看极了,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穿越过去,仿佛看到花蕾在眼前徐徐绽放。
“就像花儿一样美!”他喃喃道,像是呓语一般。
小姑娘脸上的笑意越发妩媚:“你也很好看……”她的眼睛弯弯的,就像天上的月芽,而后她的手缓缓地沿着他浓长的眉形在虚空里描摹,“好像画出来的。”
幼寒不觉微微笑了,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忆雪……文忆雪,大哥哥你呢?”
幼寒微微迟疑,却还是答道:“我姓凌,叫凌幼寒。”
“姓凌!”文忆雪一怔,忽然“啊”地一声惊呼,“不好,这可千万不能让我爹知道了,我爹要是知道你姓凌,会杀了你的。”
“为什么?”
忆雪摇头:“我也不知道,爹爹说除了娘,姓凌的全是坏人……”
幼寒脑子里有些混乱:“你娘姓凌?”
“是啊!你可千万不能让我爹知道你姓凌,不然他真的会杀了你的。”
幼寒下意识的点头,她的娘也姓凌?他忽然很强烈地想知道忆雪母亲的名字:“你娘,她叫什么……”
没等他问完,外面忽然一阵嘈杂,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极不耐烦的男子声音忽然在外面的走廊里响起:“灰雁子……灰雁子……你在哪里?”
“啊,我爹!”忆雪闻听外面的喊声,面上顿显惊惶之色,掩了嘴低声道,“糟了,大哥哥,你快躲起来!”
“躲起来?”幼寒茫然望住她,看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忆雪着急起来,一骨碌爬起身想要把幼寒扶起来。
“先到床底下躲躲。”她抱着幼寒的胳膊卯足了力气往上拉,幼寒却是动也不动一下,脸上反而有痛楚之色浮现。
忆雪忙缩了手,呐呐道:“把你弄痛了,我忘了你的腿骨还没接好……”她在当地转圈圈,耳听得外面越来越乱,一时没奈何,只好一把将凌幼寒推进床内按倒,跟着将被子拉过来没头没脑一通乱盖,把幼寒整个人囫囵蒙住,抬手三扯两扯又将床幔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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