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屿哥?”
——“我在。我在。”
“好痛……”莫天天呻吟着,气息微弱。满脸血污掩住了他清俊的五官,衣衫褴褛,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青紫遍布。
廖屿只觉得经脉里像是掺进了无数块尖锐的玻璃渣,随着心跳一颗一颗刺进五脏六腑,疼得浑身发冷。他双手不住地微微颤抖,汩汩鲜血从指缝中涌出,怎么也止不住。吸了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涣散的视线却都不敢聚焦在怀中男孩的脸上。
“天天,救援队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会,一会就好。”
他嘶哑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渺然不可闻。
莫天天艰难地睁了睁肿胀不堪的伤眼,看着男人苍白的面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哭了?”
廖屿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滚落在男孩脸颊,拖出一条细细的污痕。
“别……哭了,看得我,难过。”莫天天虚弱地叹了口气。
“是我的错。”廖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全是我的错。”
莫天天咳出吐出几口血沫,喘着气问:“廖旗他……”
廖屿紧紧攥着他的手:“他很安全。”
莫天天欣慰地笑了笑,阖上眼睛:“没事就好。”
几道冰凉的水珠坠在二人额上。
“下雨了。”莫天天忽然道。
话音刚落,乌云重重的天幕中,雨滴如同潮水般从天空奔涌向大地,像是一张张天罗地网,淹没万籁。
天地之大,却似乎再无他和他的容身之所。
廖屿模糊间只见男孩张了张口,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于是艰难地弓起背,将耳朵贴在他嘴畔。
“我多希望……”
“发什么呆呢?”莫天天推了推廖屿的肩膀。
他从长椅上跳起来,伸了个懒腰:“走了走了。”
廖屿愣愣地看着他。
莫天天眉峰皱起:“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有点不对劲?”
廖屿这才回过神来,垂首沉思片刻,才起身。
莫天天将钥匙扔给他,嚷嚷:“你来开,我困。”
“不过这大夏天的,怎么还有点冷?”他抱着双臂,小跑进车中,又抱怨道:“破车!顶盖都没有,回去又得吹一路的风。”
廖屿沉默地坐进驾驶座,将外套解下,盖在莫天天胸膛上,启动引擎。
回去的路途比来时要安静太多,莫天天眯着眼小憩,廖屿也没多说话,除了风声,便只剩一片静谧。
“那天,廖旗跟我说了他妈妈的事。”在等红灯时,莫天天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
廖屿问:“他怎么说的?”
“唔……说是你俩是世界上最不负责的父母。”莫天天斟酌着用词。
廖屿神色未变,只道:“他当然会这样想。”
“我仔细算了算,你四十,他二十二,也就是说你才十八岁就有了儿子——真是了不起。我十八岁的时候……”莫天天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十八岁的时候,在异国他乡被绑架三个月,这样看来我也不赖。”
廖屿也跟着笑了笑:“我年轻时比你顽劣,也不懂事,惹了很多祸。家里把我踢到欧洲去自生自灭,意外之中有了廖旗。”
“意外?”
“嗯。他母亲与我并没有任何感情,甚至都不怎么愿意见我。”廖屿波澜不惊:“我和她说话的次数两只手数的过来。”
“那她为什么要把廖旗生下来?”莫天天挑挑眉。
“对我而言,廖旗个意外。但对于她和我们家族而言,却完全是在计划之中。”
“计划?你的意思是,她是有意接近你的?”莫天天一怔。
廖屿仍看着前方的道路,说道:“那时,我和她不过只是两颗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棋子罢了。”
莫天天嘟囔着:“听上去怎么这么复杂。”
“复杂?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我们家族的情况并不复杂。”廖屿冷冷地道:“无非就是欲望和斗争罢了。”
莫天天听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有个温暖的家庭,这很好。”廖屿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只道:“好好珍惜。”
莫天天叹了口气。
“我当时十分愤怒,一气之下,便扬言要跟家里人决裂,瞒着所有人跑去参加兵检,在部队一待就待了十二年。”回忆着往事的廖屿,冷峻的面庞才稍微柔软了些:“我本来以为可以在里面当个小军官,争取努力干到老,退伍了就回家自己开个汽修厂,自由自在过一辈子。”
“汽修厂?”莫天天诧异:“你还会修汽车?”
廖屿点点头:“在部队里学的。”
“全能大佬,全能大佬。”莫天天直摇头,感慨:“不过你这长相这身材,修汽车也太暴殄天物了。来我们公司,我保管你红遍大江南北。”
廖屿听了,忽然低笑几声。
莫天天挑挑眉:“我看人很准的!”
“你当年……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廖屿眼角眉梢,都染上难得一见的温情。
“当年?你是说十年前?”莫天天兴致勃勃地问。
廖屿颔首。
“我从小眼光就好,天分,天分。”莫天天得意洋洋地抱住双臂,想了想,又道:“你在部队待了十二年的话,也就是待到三十岁,刚好也就是十年前。不过,你当时为啥退伍?”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难不成,是跟廖旗他母亲……去世有关?”
“她——是被杀的。”廖屿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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