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甜总，您那边已经全面禁飞，所有航空公司都说根本就没有出票的可能性。”
电话那头的莉莉声音也带着哭腔，反倒是莫天天语气平稳，问道：
“周边地区有不受暴雨影响的机场吗？”
“可因为航线控制，西班牙这三天所有前往中国境内的航班都要经过巴塞罗那国际机场……”
“我可以从其他国家转机。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尽快赶回去。”
“就算是有，您打算怎么离开巴塞罗那？”
莫天天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但就算是用爬，我也要爬回去。”
挂了电话，他又按下母亲的号码，可打过去时，那边却在占线。
窗外的雷雨声震耳欲聋，此时是西班牙的凌晨五点。他还来不及开灯，偶尔一道雷光在窗外劈过，照出他苍白的侧脸。
莫天天阖上眼 ，深呼吸了一口气。
冷静下来。必须冷静下来。
他并不知道远在万里之外的手术室里的父亲状况如何，能做的唯有尽快赶回去。
按开床头灯，莫天天坐在床上，开始整理护照，又开始查是否有交通途径能带他离开雨水肆虐的加泰罗尼亚地区。
但果然正如莉莉所说，周遭说有交通设施出于安全考虑统统停摆。
莫天天越查，脸色越沉。
他向来恋家，就连大学也因为不想离家太远而选择了海城的交大。可老天就像开玩笑般，偏偏在他困于远洋的此刻，让莫庆云陷入昏迷。
明明平时身体那么硬朗，明明凶起来像头暴怒的狮子。
……明明在呼唤自己名字的时候，温柔得像永远不会离去。
莫天天咬着牙，冷着脸，在IPAD上查询着本地的天气情况，每秒刷新一次，但每一次都让他更失望。这场倾盆大雨，像是将他生命中所有不曾承欢膝下的时光都捣碎了洒落茫茫天地间，让他反复品尝着悔恨与不甘。
不要现在。不要是现在。
求求你——再多给我点时间。
明明是盛夏，他却只觉得寒冷。冷得让他脸颊麻木，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莫天天忽然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微微喘着气，手指却还仍在屏幕上滑动着，找寻着各式交通网站上的通知，试图寻找渺茫的希望。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他看也没看一眼，按下接通键，放到耳边，开口问：
“莉莉，有航空公司给回复了吗？”
“……”那边似乎还在跟什么人对话，嘈杂的背景音传入他耳畔。
“莉莉？”他眉峰微皱，又问道。
“天天，是我。”低沉的男声在电话那头响起。
莫天天一怔。
对方开口道：“你爸爸已经恢复生命征兆，虽然具体情况还需要后续观察，但至少性命无碍。”
窗外的雨声像是永远不会停歇，仿佛千年的巴塞罗那都将被淹没。高迪的奇异与疯狂在这座古城中垂目，阿拉贡王朝的烽火狼烟业已消散风中。岁月漫长，人的生命转瞬即逝，留下的辉煌遗迹也终有一天会化为齑粉。
但即便如此，在这个刹那，他却像是终于在浩瀚宇宙中某个星体表面着落。即便仍置身于荒野的外太空，也忽然有了氧气供给，至少能暂时苟延残喘。
“你——”莫天天愣愣地问：“为什么会在医院？我妈呢？”
“她可能因为太着急，本身又有贫血，犯了晕眩症，医生给她开了点药，现在正休息着。”对方顿了顿，又道：“这里有我在守，你别担心。”
莫天天沉默了几秒，又道：“你怎么知道我爸他……”
对方叹了口气，说：“你别哭。不然我在这边也待得不安生。”
被他这样一说，莫天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泪流满面，脸颊一片冰凉。
莫天天吸了吸鼻子，逞强道：“谁哭了？少污蔑我。”
他又清清嗓：“……谢谢。我正想办法赶回去，麻烦你再多关照一会。无论如何，我都会——”
“你是打算自己长翅膀飞回来吗？”
“总会有办法的。”莫天天擦了擦眼角，自言自语：“我爸常说，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你啊，你啊……”
莫天天似乎都能看到对方在手机那头摇头叹气的模样，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那头淡淡地说：
“等雨小一点，我派人去接你。从萨拉戈萨飞布拉格，我在那边已经申请了私人航线，到时候你直接从捷克走，坐我的飞机回国。”
莫天天愣愣地听着他的安排：“我——”
“只要路上能够开车，我就会第一时间把你接走。在这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廖屿的声音虽然透露出一丝疲惫，却永远那么平静。
莫天天时常骂他像根无情无性的木头，但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参天的树木本就不会如同自己这般一惊一乍。
他只会在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用波澜不惊的语气，低语：
“听话，天天。”
廖屿似乎还想再叮嘱些什么，那边又传来了阵脚步声，只说了句：
“我再去找医生谈谈，你好好睡一觉。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问题。”
说罢，便结束了通话。
只剩莫天天坐在床上，将已无应答的手机握得愈发紧，握得指节发白，握得心脏滚烫。
三四个小时之后，廖屿派来的车便已到达宾馆楼下。他来不及跟剧组其他人交代太多，只说自己有急事要赶回去一趟，便提着简便的行李上了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