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莫天天脸颊的泪痕还未擦干，眼睛也有些肿。他就这样站在休息室门口，自言自语般说着：“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你，我都总有会有点难过。”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推开这扇门，看到你窝在角落睡觉后，我会没来由地想到——这个人总在我绝望的时候，跳出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助，然后大手一挥，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莫天天顿了顿，轻声说：
“可是他叹息的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廖屿怔怔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喜欢到让我难过。”莫天天静静地与他对视：“因为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活得很痛苦。但明明这么痛苦，却还是总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而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阖上眼：“我想，到头来，我只是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过。”
沐浴在午后的暖阳下，空气中的浮尘都显得分外静谧。
莫天天深吸一口气，又呼了出来。也不等廖屿回答，他转过身，迈开步伐，消失在廖屿视线中。
只留廖屿一人，沉默伫立在原地。
“说了要你平时吃清淡点，少喝点酒，就是不听！”袁媛坐在病床旁，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数落着刚醒不久的莫庆云：“这下知道后果了吧！”
莫庆云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脑袋，道：“你是不知道，这一点征兆也没有，我……”
“我什么我！以为自己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呢？”袁媛说着，又叹了口气：“医生说了，你要是以后再不改善自己的生活习惯，下次就等着躺一辈子吧。”
莫庆云悻悻地看着正在一旁清点换洗衣物的莫天天，眼神中不无求救之意。
莫天天视若无睹。
莫庆云只能讪讪道：“是是是，我以后一定改一定改。”
“得多亏了人家廖屿，比救护车还先赶到医院，也不知是怎么得到消息的。”袁媛将一块苹果塞到莫庆云嘴中，喃喃道：“我也是老了不中用，当时急得头晕眼花，没有他喔……诶，对了，他人呢？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他才是。”
莫天天叠着衣服，淡淡地说：“说是累了，在外头抽烟。”
莫庆云叹道：“唉，与廖弟结识不久，没想到他是个这么有情有义……”
“别老廖弟来廖弟去的，”莫天天放下衣物，忽然说道：“他那么年轻你干嘛把他喊得那么老？”
莫庆云嚼着苹果，一头雾水：“宝贝，你当时可口口声声喊人叔叔啊，怎么这会儿嫌我把他叫老了？”
“反正以后不许叫喊廖弟——你就直接叫他廖屿不行吗？”莫天天语气中透露着不满。
莫庆云和袁媛对视一眼，不知自家儿子又在发什么脾气，只能打了个哈哈混过去。
莫天天原本想留下守夜，住院护士却说莫庆云已无大碍，今晚只是因为过了办理出院手续的时间，才要多留一夜观察，便要将他和袁媛以及他们请来的护工都赶走，好说歹说之下，才允许他们留下一个。
袁媛坚持要亲自陪护丈夫，又说莫天天一路从国外赶回来还未曾好好休息，催促着他回去睡觉。
在住院部关门之前，袁媛本想着再去跟廖屿道声谢，却被莫天天阻止。袁媛便只能作罢，又想让莫家的司机送莫天天回去，也被他拒绝。
等莫天天好不容易一个人走出医院，已近十点。
他朝着停车场走去，果然见到廖屿正站在自己揽胜旁，背对他，抬头抽着烟。
沉沉夜色中的高大背影，像棵孤独的松。
莫天天心脏忽然柔软下来。他放慢脚步，迎着月光，悄悄走上前，从后面环住廖屿的腰。
他隔着丝滑的布料，用鼻尖在对方的肩胛骨上来回摩挲着，闭着眼睛，餍足地说：“真好闻。”
廖屿仍由他抱着，却并未回应，抬头出神地看向星空，吞云吐雾。
莫天天闭上眼，不再开口。
夏夜寂寂，他靠在他宽厚的背脊上，心中却弥漫着难以言状的不安与焦虑。
半晌，莫天天才说：“送我回家吧。”
廖屿回：“好。”
但即使在副驾驶座上，莫天天也一直侧头看着握着方向盘的廖屿，沉默不语。
廖屿凝视着前方的道路，目光未移。二人在回程的路上，甚至没有一句交谈。
到达莫家大门，莫天天却没有下车，忽然说：“我知道沿海公路出口附近有个很偏僻的沙滩，我们去散散步吧。”
廖屿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道：“好。”
车辆重新启动，夜晚的沿海高速上车辆稀少。在导航下，他们从中途匝道下了主路，又绕了好几圈，终于到达了一个僻远的沙滩。
溶溶月色下，海面宁静得恍如已坠入梦乡。
只余细碎的浪涛声轻轻徜徉在夜色中，仿佛离得那么远，又靠得那么近。
二人脱下鞋袜，挽起裤脚，赤足踩在细软的沙粒上，并肩行走着。
“为什么还不说？”莫天天低语。
廖屿看向他。
莫天天也抬起头，回望过去。海风吹拂，他额前的碎发扬起，将他的视线微微遮挡。
“说你也喜欢我，或者讨厌我。”
涨起的潮水漫过他们二人的脚背，像是冰冷的抚慰。
“不过我并不会接受后面那个回答。”莫天天停住脚步：“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咱俩心知肚明。”
波浪退回大洋，留下温柔的叹息。
莫天天抓住廖屿的手腕：“我劝你不要再负隅顽抗。”
“天天，”廖屿终于开口：“你不懂。”
莫天天蓦地上前半步，一把将他抱住。
“我不懂，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肯说。”
他将头埋在男人脖颈间，用脸颊轻轻磨蹭着，闷闷地道：
“廖屿，我多希望——”
“屿哥，我多希望……”
雨水像张张无色的幕布，从天穹落下，向世人宣告着恋人的终局。
廖屿见男孩张了张口，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于是艰难地弓起背，将耳朵贴近他嘴畔。
莫天天像用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般，抓住他的臂膀，指骨凸起。
他凝视着他，逞强地笑着，奄奄一息道：
“我多希望，从没遇到你。”
收紧了心脏，瞳孔却不受控制地放大，在一瞬间，廖屿甚至都忘记呼吸。
人与人的苦乐并不相通，他们二人在此刻紧紧依偎在一起，分享着心跳和温度。
——也分享着悔恨，和别离。
是了。
他又何尝不知，即便沿途的风景再怎么让人流连忘返，他们走过的旅程也不过只是他带给对方的千难万苦。
在滂沱大雨中，他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若真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比起不朽的回忆，他宁要恋人须臾的生息。
喜欢你抢我女票我抢你老爸请大家收藏：(m.bxwx.co)你抢我女票我抢你老爸笔下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