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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前。情人节当夜。
“先生，我们荣梓园开张三十多年，也没有过被包过场，实在是……”
餐馆的老板看着眼前提出强硬要求的两位新客，语气十分为难。
廖屿却并未看他，只用手势示意身旁的赵川，眼睛仍盯着二楼包间。
赵川掏出名片，递给对方，笑道：“我们有意买下这里，不知您能否割爱呢？”
荣梓园装修仿照古代酒楼，所以即便是所谓的包厢，也不过是用屏风和木栏稍作区隔，从大堂向上望，便能看见靠窗处那个略显孤独的人影。
赵川与老板相商一阵，再坐回廖屿旁边时，饭馆里的服务员已开始将餐厅中的其他客厅一一请出。
“您可真是不怕过火。”赵川给廖屿沏了壶龙井，叹口气：“要是被莫先生看出什么异样……”
廖屿小呷一口：“他现在没心情看外面。”
赵川不置可否，自顾自地翻阅着菜单，道：“听说荣梓园的酱鸭是海城一绝，来都来了，不如……”
廖屿打断他：“廖明远在舜华那边安插的人马，现在情况如何？”
“您是说林明波？”赵川说：“已经把董事会把控得差不多了，还在暗地里游说孙小姐同他里应外合。要我看，如果您还不出手，凯瑞这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说真的，这位老人家可真是舍得在莫先生身上花功夫。这几年间，悄无声息地在他身旁设了那么多陷阱，就等他入套。简直就像个胸有成竹的老猎人。”
廖屿冷哼一声，没多说话。
“以他现在的资产和势力，大可不必搞这些阴谋诡计。他要整垮个小经纪公司，恐怕不费吹灰之力。”
“廖明远不是想伤害他。”廖屿放下茶杯：“至少现在不是。”
“是啊。与其说是想伤害莫先生，倒不如说他在想方设法拉拢他。这手段，就跟使在少爷身上的一模一样。”赵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您这叔叔，可是绞尽脑汁要把您的软肋全捏在手里呢。”
廖屿淡淡地道：“他不是我的软肋。”
赵川耸耸肩，没再多说，继续埋头点菜。
廖屿就这样一直安静地看着屏风后那绰约的人影，神色说不上哀伤或欢愉。
“要不是看今天是您四十岁的生日，我可不会抛下我老婆来和您共度情人节。”赵川放下菜单，哀怨道：“可您难道就打算这样在这不言不语地看一晚上不成？”
话音刚落，就见二楼那位忽然腾地站起身，还不小心摔碎了桌上的瓷碗。
“看来是收到消息了。”赵川勾起嘴角。
廖屿又呷了口茶，不再多说。
那人垂着头，从屏风后阔步走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他快速地下了楼梯，只匆匆地对还未回过神来的服务员说了句“记在我账上”，便冲也似的离开了饭馆。
“确实伤了心。”赵川远远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摸着下巴：“咱们要不要……”
他刚刚侧过头，却见廖屿已然离开了座位。
“老板，等等我啊！”
赵川坐在车上，看见一直跟着的白色揽胜终于停在路边，车主似乎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跳下车，匆匆走进街旁的酒吧。
“海城这么多夜店，偏偏进了我弟弟这一间。”赵川抱着双臂，叹道：“有时候真是不得不感慨命运的奇妙。”
他侧过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廖屿，道：“老板，这下我可没法陪您进去了。不然赵海一定会当场拆穿咱俩。”
廖屿却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沉默地看向窗外。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像下定决心般，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你先回去。给我留辆车就行。”
“得令。”赵川笑眯眯地说：“祝您生日快乐，记得好好享受。”
节日的酒吧自然喧闹异常，但饶是如此，吧台那边传来的阵阵哀叹也足够令人侧目。
“……我是来买醉的不是来上数学课的！”
模样俊俏的男人拍桌怒吼着。
“小学数学课。”吧台后的赵海面色不屑地补充。
男人被怼得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却又反驳不了什么，只能怒气冲冲地问：“你——你们厕所在哪？”
赵海挑了挑眉毛，指了个方向。
男人从吧椅上站起来的刹那，廖屿闪躲不及，与他直接撞了个满怀。那人揉着额角，抬眼看向他。
廖屿原以为，他等了不知多少年的这个对视，只会令自己心酸痛楚。他错了。
他看着他的眼神，却与十年前他们告别时那般无二。白驹过隙，光阴匆匆，但在这瞬间的慢镜头中，他们仿佛不曾老去。
廖屿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拍拍对方的脸颊。
“廖哥！”赵海见到他，高兴地招呼着。
廖屿这才回过神来，像是要掩饰自己的慌张般，越过他，走到吧台前。
赵海热络道：“您怎么来了？”
廖屿并未多说什么，一手随意地靠在吧台上，伸出食指。
赵海立刻会意：“好的，那就开您上个月存在这的鹰头八零？”
廖屿只是点点头，故作漫不经心地转头，将视线落到还杵在原地的莫天天脸上。
岁月将他从一个俊美的少年打磨成了英气不凡的翩翩公子，即便此刻神情狼狈，却不减双眸中如星辰般的清亮。
这是他的天天。他的所有。
——曾经是。
可在此刻，廖屿却清楚地察觉他眼中的恐惧与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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