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侧头看着驾驶座上的莫天天。
“救救我！”孙婧的声音愈发喑哑，仿佛是在惧怕什么一般颤抖着：“景阳大厦……来景阳大厦……”
莫天天还未来得及追问，她便将电话挂断。
白晓问：“怎么？要报警吗？”
莫天天思绪混乱，心神不宁：“不知孙婧那发生了什么事，看来你得自己回去了，我改天再来找你。”
白晓却直接将安全带系好：“走。一起去。”
莫天天想要拒绝：“你不能——”
“还有时间让你犹豫吗？两个人总比一个强。”白晓掏出手机：“你接着打她电话，我来报警。”
莫天天见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只好作罢，按下回拨键，一脚踩下油门。
景阳大厦并非什么市中心的办公写字楼，而是一座位于城郊的废弃建筑物，与他们所在地相隔不远。
莫天天会知道此处，也是因为孙婧。
他们一路不曾减速，等驱车赶到时，已近垂暮。
莫天天下车，仰视着眼前这座还不曾有任何装修的水泥毛坯楼，二十多层的高度，突兀地耸立在这片荒郊野岭上，宛如一座巨大的墓碑。
“看来我们比警察先到。”莫天天将手放到嘴旁，大喊道：“孙婧！你在哪！”
白晓忽地拉住他衣袖，抬手指向上方，沉声道：“在那。”
莫天天顺着方向看去，昏暗天光下隐约见一道人影伫立在楼顶的边缘，如同一片摇摇欲坠的秋叶。
“你别冲动！”莫天天喊道：“出了什么事你可以跟我们沟通，一切都好商量！”
白晓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余人的踪迹，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道：“也不像是被挟持的样子……究竟有什么企图？”
莫天天虽然看不清孙婧现在具体的神态，却冥冥中只觉若无法及时阻止她，恐怕会酿成大祸，便又喊道：“你——等我上去！我们俩谈谈！”
白晓却一把将他拦住，道：“我已经报了警，先等他们过来。”
天色渐晚，视野也越发地差。
莫天天喃喃着：“没那么多时间。”
说罢，便越过白晓，径直往大厦内走去。
白晓拉不住他，怒道：“你疯了！她——她是廖明远的人！”
莫天天闻言一怔，看向夜色中少年带着些许惊慌的精致脸庞，说：“你果然……跟廖家关系匪浅。”
白晓意识到自己失言，愣在原地，一时语塞。
莫天天深吸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我也和她朝夕相处了八年。就算如今分道扬镳，面对这种情况我没办法坐视不管。你在下面等着警察，我先上去稳住她。”
也不待白晓回复，他迈开大步，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楼道中。
三层……五层……十层……十五层……
莫天天心跳加速，血气狂行，双腿酸胀得快要失去知觉。
他扶着水泥墙壁，大口喘着气，汗珠浸湿了发丝，太阳穴突突直跳。
等到终于推开顶层的楼门时，莫天天甚至都觉得天旋地转，双手撑着膝盖，忍住反胃的冲动，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楼层边缘。
孙婧穿着件白色的印花百褶裙，黑色的长发散落在夏夜的风中，双手背在身后，素净的脸蛋仍显得秀丽非凡……一如他们在大学相遇时的模样。
“你来了。”她笑着看向莫天天。
莫天天仍喘不上气，逞强地直起身，上前两步，说：“孙婧，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不要……”
孙婧忽道：“八年前我爸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你还记得吗？”
莫天天身形一顿。
他当然记得。
那是在他与孙婧交往不久后。孙婧家虽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但她父亲开了家做开发承包的公司，也是有声有色。可天有不测风云，在受托开发这栋景阳大厦时，国内突然爆发经济危机，资金链尽数断裂，他父亲背上了好几亿的债务。
莫天天当时已经说服了莫庆云出手相助，却不料孙氏公司又爆出挪用公款、贿赂官员的丑闻，而她父亲在出庭前夜，选择了在这栋烂尾的大楼上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的生命。
孙婧原本美好的家庭从此支离破碎。
莫天天咽了几口唾沫，大声劝道：“可你不是已经出人头地了吗？现在全国上下，有几个人不认识你？你把你妈、你弟都照顾得那么好，完全可以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孙婧打断他：“我明明把你耍得团团转，你如今却仍然这般好言相劝，莫天天，我之前就说过，你真是……对我太好，好到让我觉得——愚蠢。”
莫天天不恼不怒，直直地看着她：“昨晚和廖明远见面后，我突然意识到，你联手廖旗夺权舜华然后再反过来吞并凯瑞……会不会是为了帮我？”
孙婧一怔。
“如果我没有得到那笔两亿美金的融资，而廖旗也没有来插手这件事的话，凯瑞——不，应该说是我，我是不是早已成了廖明远的囊中之物？”
他将自己心中这几个月来联系来龙去脉后做出的猜测一口气说出：“而廖明远的目的，恐怕就是想通过控制我，来威胁廖屿……或者做之类的事。现在想来，也许他甚至很可能就是为了逼廖屿出手。”
孙婧沉默半晌后，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可真是自作多情到了极点！你以为是谁给廖旗出资的？不还是廖明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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