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御花园好些年没有今日这么热闹。
满园的红梅怒放，在白雪枯树的映衬下更显得冷傲艳美，别具一番风韵。
皇后还未入场，各世家也轻松些。因着宫人们忙忙碌碌的布置着桌椅装饰，她们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今日晴空无风，便是在屋外也不寒冷。贵女们赏花逗鱼，划船戏水。公子们便吟诗闲聊，说着些坊间的趣事。
小亭中，几位姑娘品着糕点，聊些家宅里短。
“今日来的人倒是极多，就连勇诚侯的齐三姑娘都来了，我听说，她可是从来不参加这些宴会的。”
几人瞧着亭外躺在假山上，拿着一支梅花无聊乱甩的齐宓，有些无奈又略带鄙夷。
到底是武夫家的女儿，成日里只知舞刀弄枪，今日这般隆重的聚会都没个体统。
一位黄衣姑娘道：“今日是皇后设宴，自然都会来的。”
皇后亲自下旨邀了各家子弟，若是不来那可是拂了皇后的面子。况且来这一趟对于家族和自身只有利无害。都城里呆久了都是人精，各种利害拿捏清楚的很，便是如齐宓这般不喜世家做派的人，也不得不前来赴宴。
“你们说今日皇后会以什么做彩头呢？”
宴会向来会设比赛助兴，有时吟诗有时投壶有时甚至比武，各样皆不定。宴会主人向来会以一物为彩头，赠予魁首。
另一位姑娘笑道：“那我等如何得知？不过如今顾公子在，这彩头十有八九是轮不到旁人了。”
“那可不一定，顾公子虽然才情出众，但也只是文才。这宴会还有投壶射箭，他也不一定能胜啊。”
顾钰才情出众，往年宴会只要有他在，吟诗作画必定拔得头筹，不过射箭比武却是从不参加。每次邀约，他也只笑笑作罢。
原本在一旁安静的许茹儿道：“顾公子到底是书香世家，自然是更喜风雅之事。”
在场的姑娘大多是名门望族、百年世家，从小受到的都是正统教化，骨子里透着傲气。虽然驰骋疆域的少年郎也让人心动，但骨子里她们还是看不上武夫的粗野。
许茹儿这话倒是深得她们的意。
“哟！在说什么呢！”
一道身影晃晃悠悠的走入亭中，众人望去，就见齐宓缓缓停在许茹儿的身边，挑了一个杨桃在手中轻抛，悠悠道：“吟诗作画是风雅，可若没人在战场厮杀，以身挡刀，哪里来你们这般逍遥快活，附庸风雅的日子。还有......”
她微微勾嘴，垂眼轻呵一声，“人家顾公子名门贵胄，别自作多情以为自个有多了解人家一样。”
放下话后，齐宓将杨桃反手攥在背后，转身潇洒离去。
装了逼就跑，绝不给旁人反击的机会。
亭子里一时一片静寂，许茹儿面色难看，攥着手帕的指尖发白。
这话明晃晃是在打她的脸。
其他姑娘面面相觑，尴尬一笑。
有人道：“对了说起来，倒是不见顾公子人呀？”
一位抱着茶杯暖手的姑娘笑道：“我今早倒是见了他一面，看样子是朝芙蕖殿去了，如今怕是在永康那呢。”
众人听到这话皆是了然。顾钰同永康公主青梅竹马，又是打小定了娃娃亲的向来亲近些。虽说男女有别，但大焱民风较为开放，更何况人家是皇家公主，自小便不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
有些话点到为止，不必深聊，众人自然而然笑着转移话题。
“嘉平县主近日看着气色倒是好多了。”
抱着茶杯的姑娘道：“前些日子永康送了些灵芝，按太医嘱咐和了药膳吃下，身体便觉得好了许多。”
嘉平虽为县主，实际上并非皇亲国戚。她是雍德伯的嫡女，和叶秋鸢同岁。年幼时也是顽劣性子，偷偷溜出家门玩儿时同叶秋鸢相识。
只是后来母亲早亡，父亲烂泥般的性子，续弦之后对她便不问不管。如今的当家主母是个绵里针，对她这嫡出的身份向来不满，没少苛刻。
有次她受了风寒发高烧，主母虽请了太医来，却拖着药不让煎，硬生生将身体拖坏了。幸好贴身丫鬟偷溜出府找到了顾钰，顾钰将这事告诉叶秋鸢。
他的意思，原是让叶秋鸢去找皇后，皇后母仪天下，以她的名义名正言顺的管理这事，旁人没得说道。
没成想皇后当时午休，叶秋鸢又听闻嘉平病得厉害，等不及直接带着太医和一众侍卫强闯雍德伯府，这才救了她一命。
之后叶秋鸢还是气不过，把雍德伯主母当众打了二十大板。主母当街被打，这时极大的羞辱，不过好在她娘家只是五品官，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只是因着这事，叶秋鸢被承恩帝禁足了一个月。
即便如此，叶秋鸢还是为她求了个县主。有了县主的名号，便是得了皇室的庇佑。即便是她那个不成事的爹也不敢肆意动她，更别说是主母了。
不过那场大病到底是落下了病根，她的身子虚弱，时不时会病上一场，冬日得抱着暖炉用药养着过日子，叶秋鸢便经常给她送些宫中的补品调养身子。
众人笑着附和，永康公主为人和善，同县主手帕之情令人羡慕云云。
嘉平只淡淡一笑，抱着热茶不再说话。这群人心里想的什么她心如明镜。
不少世家贵女的出身并不比她低，口上虽唤她为嘉平县主，心里却也冒着酸气。只觉得她是碰着好运气傍上个皇亲国戚的身份，却刻意忽视她差点病死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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