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天气转暖,林鸦恢复得不错,右眼可以大致看清轮廓,只是有些模糊。
他不着急出院,反正也没有心情工作,回到住处反而可能被更多人打扰。
严安识相地没有再来过。
都是成年人了,林鸦没有拉黑他的任何社交账号,于是时不时地会看到他发朋友圈,今天泡吧明天赛艇,今天在日本明天去土耳其。
像看一个无关的人,林鸦疑惑什么时候他的心变得这么硬。
让他伤心的是,江寒也不再来了。
直到一天傍晚,他自己去走廊里散步,顺便取药,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人正往房间内张望。
本该是个不太体面的姿势,落在他眼里都构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
“江先生?”
江寒一讶,稳住自己淡定的神情,“林先生。”
隐秘的狂喜过后,林鸦发现自己在生气。他情不自禁地质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毫不客气,江寒于是也很窘迫,推了推眼镜无奈地笑道,“不知道您恢复得怎么样了……来看看您。”
“你经常来吗?”林鸦罕见地瞪着眼,“就这样在门外偷窥?江医生,你应该很清楚,我很不喜欢被窥视。”
他叫错了,他自己没发现。
“嗯……抱歉。”江寒蹙起眉头,依旧挂着谦和的笑容,“对不起,我知道我这种行为就像私生饭一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林先生,您最近还好吗?”
“不好。”林鸦抱起手臂。
江寒静默片刻,嘴唇翕动几下,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无奈又宠溺的眼神望着他。
林鸦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简直就像小孩子在撒娇一样。
他咬咬牙,“你走吧。”
江寒说好。
林鸦出院之前他父亲来过一次。
他发现大多自以为是的男人都一样,从出场的那一刻开始就摇头摆尾,把自己想象成无所不能的法官,往往先掷下一句斩钉截铁的诘问,让自己抢占先机,立于不败之地。
“前阵子在国外没空管你,你看看你做了多少事。”
林鸦莫名其妙。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做,是世界始终在对他施暴。
他无力反抗而已。如果这是他最大的错。
“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光了。”
林岳时深谙雄辩术的那一套,每句话的抑扬顿挫、连读停顿都把握得刚刚好。
林鸦嗤笑道,“是你让我进这个圈子。”
“我让你好好拍戏,我让你接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了吗?看看你拍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让乱搞了吗?我让你拍裸照了吗?”林岳时把文件袋扔到他床上,脸上适度地渲染怒意,夹杂着一丝以假乱真的关怀。
林鸦的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红着眼睛瞪着眼前这个男人。
网上的照片都已经删光,虽然已经存进了成千上万心思各异的人的硬盘,但在记者发布会后,他可以违心地说一句“那又不是我”。
他实在想不到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父亲,要把它们印刷出来丢到儿子面前。
他罹难的时候不曾伸出援手,他坠落的时候却来诘问。
林鸦仇恨地瞪着他,不发一言。
良久,林岳时摇头,“我真看不得你这个窝囊样子。”
“你到底来干嘛。”
“被绑架又不是断手断脚,天天躲在医院里算怎么回事?回去工作啊,逃避有用吗?”林岳时从公文包里掏出两本剧本丢到他面前,就扔在那堆裸照旁边,“你们公司给你安排的什么破剧。你三十了,是时候转型了。这两个本子不错。”
“我接什么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林岳时沉默片刻,忽地暴怒一脚踹在床沿,“这不能那不能你还有什么用?”
房门轻轻敲响,小路怯怯地探进头来,“那个……没事吧?好好说哈,别吵架,林哥还病着呢。”
林鸦终于觉得无法忍受,不想再和别人分享他的难堪,一股脑把床上的东西揽到怀里,“好的我知道了,我会照做的,你走吧。”
林岳时走的时候看不出太多表情,但总归是满足的。这个人很奇怪,明明事业有成,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凌辱他的儿子给他带来的成就感大。
小路也很怕他,恭恭敬敬送完之后回来,林鸦在盥洗室淋浴。
他冲了很久。
浴室的水哗哗作响,流了一整个下午。
林鸦觉得自己很卑鄙,在这种时刻疯狂地想念江寒。
他太自私了。
小路忧心忡忡地等在外面玩手机,又幻听似的,听见林鸦在叫医生。
“哥你没事吧?要叫医生吗?”
里面像被吓住似的没了声音,良久才传出一声“没事”。
很没说服力,好像说给他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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