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出门的时候起了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小路你回去吧，我顺路把林哥捎回去。”谢凝犹豫着问，“江先生怎么回去？”
江寒笑笑，“我自己回去就好。”
林鸦很急，“我送你。”
怕自己反悔似的。
谢凝钻进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看见林鸦给江寒开门。
他心里一乐，这可有意思了。
“江先生住哪？”
江寒报了一个地址，再次客气地道谢。谢凝摇头，“没事儿，正好挺近的。”
怕他们尴尬，谢凝打开车载音乐，低低的钢琴曲流水一般，他们的车像一条鱼，漫无目的地穿梭在灯红酒绿之中。
那些擦肩而过的车，人，故事。下一秒就消失。可能沿着高架去到天上，可能就死。
“江……先生不打算留在国内了吗？”
沉默延续了很久很久。
一只唐突的手轻轻地碰到他的小指。只是挨着，规规矩矩，什么也不做。
“您不是希望我走吗。”
回答几不可闻，谢凝听不清，注视着高高低低的红绿灯，不去窥探他们酸涩的秘密。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林鸦慌张地低下头，很诚恳地说道，“其实国内发展前景也不错的。我朋友有几个不错的剧本正在找导演，你也蛮合适，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他抬头去看江寒，一双眼睛亮亮的很美。
江寒笑起来，“什么题材？”
“……还没定。”
江寒不再掩饰，握拳支在嘴边低声笑起来。
他发现了……他发现我在说谎。
他还取笑我。
“剧本我不一定感兴趣。”江寒慢慢地凑近，贴着他的耳根诱惑他，“我感兴趣的是你。”
江寒高挑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中，林鸦忽地出声制止了谢凝。谢凝倒车到一半，傻愣愣地停在路中央。
林鸦趴在窗户上往上看，等了许久，有些失落。
“哎，走吧。”
就在这时，11楼的一个小格子倏地亮起来。
“哥……”谢凝看他的眼睛也瞬间亮起来，简直像个鬼迷心窍的跟踪狂。他纠结许久还是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这个江先生啊？”
林鸦扒着窗户的手收回来，他本该否认，反正他向来是一个虚伪的人。可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的那场错认，谢凝给他一种分外可靠的感觉。
“我想是的。”林鸦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仿佛透过他可以与另一个人对话，“那时候我那么想死，连我自己都放弃了。他却来救我。两次。”
“会不会是‘潜意识治疗’有什么后遗症啊？”谢凝百思不得其解地挠挠头，“哥你不像这么冲动的人啊。才认识几天就这么痴迷，甚至跟严哥分手……”
“跟严安分手和他没关系。”林鸦话锋一转，“我……有很痴迷吗？”
换做Alisa在这里，可能会翻一个白眼哈哈大笑，痴不痴迷你心里没点B数吗？
谢凝只是老老实实地点头，“有。”
林鸦捂住脸叹了口气。
连谢凝都看出来了。
“哥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对一个人有这么强烈的好感。不不，不止是人，也没见你对什么东西特别上心过。衣、食、住、行，你好像都不太在乎。”谢凝感到很高兴，“喜欢就去追呗，江先生是你的粉丝吧？要不然干嘛拼死拼活地救你，潜意识治疗可是有10%的脑死亡率的。”
林鸦一愣，“这样吗？”
“是啊！”谢凝在那儿算，“他还试了两次，他肯定不是一般的粉丝，他是很爱你啊！”
林鸦不说话，谢凝爽朗地笑起来，俯过身去啪啪拍他的肩膀。
“真羡慕你，哥。”
他前所未有地期待林鸦能和江寒在一起。或许是自己不曾拥有，因此对爱情这个东西有一种将其神化的虔敬。
“可他太好了，我配不上他。”
“啥？”谢凝噗嗤一声笑出来，“哥，你琼瑶剧看多了呢？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感情不就是王八对绿豆你情我愿的事儿吗。何况你条件多好啊，我看江先生才怕要高攀呢，你粉丝那么多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喷死了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人美心善，唱歌拍戏都行，又有钱，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呢？”
林鸦笑道，“我有病。”
“……”谢凝沉默片刻，大手在他头上狠狠按了一把，“照理说我是该让你多注意注意，这个心理疾病不能讳疾忌医要相信医学……但是说实话吧哥，现在生活节奏这么快，年轻人都不容易，咱们这行又压力特别大，没半点隐私，有点心理问题挺正常的，你也别太当回事儿，觉得自己怎么怎么了。退一万步，你就是真觉得自己心理状态不太好，那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对你好的，你还不得抓紧了啊？”
他絮絮叨叨的话太多，林鸦一不留神，没控制住，用一种难以启齿的语气重复道，“我配不上他……我……配不上。”
机械重复而已，但那种心碎的语气，瞬间把谢凝这话痨的嘴给封上了。
林鸦回过神来，“小谢……”
窗外传来刺耳的鸣笛声，谢凝如梦初醒，发动车子，心不在焉地倒出去。
“小谢，对不起，我不是……”
“没事儿哥，你太压抑了，想说什么就说没关系。”谢凝揉揉眉心，把眼泪挤回去，“你……你别这样啊哥，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是……”
他词穷，被自己夸张的想象力逗笑了，无奈地摇摇头。
你是圣子。
你是基督。
可是做神太累了，不如做人，脏却自在。
如果时光倒流，谢凝想恳求林鸦，不要试图去度他，只要保全他自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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