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摇摇头,“太子性子就是太过温和,要朕说,他愿意跪就继续跪好了。就算跪死在宫门口,朕也不受这个胁迫。”
左相是太子的老师,其实心底是喜欢太子的脾性的,觉得皇帝做事太过随心所欲,任性妄为,忍不住出言:“陛下此言差矣!向来是君主失德,臣子直谏,放任刘大人,百姓们知道了,还以为陛下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引来民间猜测就不好了,还请陛下三思。”
赵长明面无表情,手搭在清凉的垛子砖墙上,“左相这话意思是朕失德了?”
哗啦啦跪了一地,左相行礼双手高过额头,头伏下,铿锵有力,“臣不敢,臣只是据实以说。”
嘿,稀奇了,赵长明手指放在墙砖之上轻轻点着,来了点兴味,望了望事不关己拢着袖子混在人群中打盹的右相,“民间常说左相是个怪人,说话阴阳怪气爱怼人,做事滴水不漏不得罪,老奸巨猾跟个泥鳅似的,怎么今儿也想要体会一把诤臣的感觉?”
左相……左相他笑不出来,这都什么鬼的形容词,比老百姓骂他权倾朝野是奸相更难听。
挖苦嘲讽?
老树皮一般的脸动了动,勉强褶出一个笑,“臣不敢,比不过陛下。”
赵长明“呵”了一声,意味不明地望了望左相,一会儿没说话,之后长袖一挥,转身看向下方。
听到衣袍挥动的声音后,刚跟泥雕似的群臣才小心松了口气,神仙打架,惹不起啊!
太子心里感激老师仗义出言相助,对平日里严厉的左相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日色偏西,很快就进入黑暗,宫门口点了灯,但是灯光微弱,能照亮的地方很少,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刘慎旭开始认真思考现在大喊大叫伸张抱负能不能把皇帝引来,张了几次口之后实在发不出声音。
哦,他这该死的铮铮傲骨!
守门的俩侍卫穿着沉重冰凉的铠甲,手持长矛,沉默地像是两个雕塑。
刘大人自暴自弃,双眼无神漫无边际思想跑马,有人能理他说句话也好,憋疯了都要。
这时,马车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见几句模糊不清的鸟语,就有人从马车上下来。
原来是西戎四皇子。
俩侍卫矛一叉,就拦住了来人。
四皇子:“你们通传一声,我是要来见你们大梁的皇帝。”
侍卫:“皇上吩咐了,人选没有选出来之前四皇子最好不要入宫。”
四皇子着急:“不行,今儿本王必须见到你们皇帝。”
侍卫铁面无私,不肯放行。
四皇子一生气,倔劲儿上来,“好,不见我是吧,那我就在宫门口不走了。”
得,四皇子留下来和刘慎旭成了难兄难弟,一起堵着宫门。
只不过四皇子才不委屈自己,吩咐人在宫门口搭了顶帐篷,架起了火炉,烧起了羊肉汤,拿出了大馕馕。
那叫一个热火朝天,香飘万里啊。
对比一下刘大人跪了一天滴水未进,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刘大人吸着想起,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念起了金刚经。
四皇子好奇心挺旺盛,见大梁一个官员跪那儿,热情招呼他一起进帐篷把酒言欢。
起初刘慎旭是不理会的,奈何蛮子听不懂人话还力气贼大,半推半就就被拉进了帐篷。
四皇子把火升得旺旺的,城楼上的人自然看的一清二楚。
镇国大将军:“乖乖,这刘大人都放弃了,还召不召他?您看这都到饭点儿了,家里还等着臣回去吃饭呢,是不是散了?”
赵长明看了一眼牛将军谄媚的大脸,拍手让人上了一桌子的好菜,就在宫楼上摆起了宴,拿着酒杯晃了晃,“众爱卿不要拘束,有酒有肉,又有热闹看,简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镇国大将军摸着头小声说:“哪有什么热闹,就一干瘪老头儿有什么好看?”
太子坐在皇帝下手,一举一动皆是皇家风范,听到牛将军的嘀咕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偏头,“父皇既然这样说,将军且看着吧。”
刘大人进了帐篷,就和四皇子席地而坐,中间摆着香喷喷的吃食,还有小火炉烧着热气腾腾的羊奶。
帐篷里实在太热,刘慎旭忍不住擦了擦额头。
四皇子见状贴心说:“大人不若脱了外袍。”
刘大人还有些文人的矜持,摆手:“不用。”
四皇子热情上手帮他脱,“没事儿的,我们西戎的汉子向来不拘小节,刘大人这样是不把小王当朋友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嘴里还吃着人家东西呢,刘大人也做不出翻脸的事儿,只好由他去了。
脱衣服的时候一声叮咚,他身上的玉佩就不见了,只听到极短暂的滚动声音。
刘慎虚一慌,那可是先帝御赐之物,他常常把玩,也极为喜爱,要是丢了不得心疼死。
这一想,脸上就有些不豫。
四皇子也发现了,自己好像好心办错事儿了,尴尬笑:“对不住了刘大人,要不然我们找找?”
刘慎旭放下手中羊腿,四处打量,都没看到,心说晦气,肯定是滚落哪儿角落了。
不经意间看帐篷边的小榻夹缝下隐约有黄色的丝绦的痕迹,一喜,肯定在这,就跪在地上趴着身子伸手去够。
四皇子起身给从小炉子拿起小壶,倒了一碗热腾腾的羊奶出来,蒸腾出来的热气像是一道弧线粗长地划到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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