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今天才加了微信，转头就忘了，这人真是鱼变得，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我是林子衿，蒋夕的室友。”他认真回答道。
“哦。”张烨冷淡的回答道。
“我想去厕所。”
“我知道……”实在是没辙了，林子衿只好牵着张烨的手往外走，“我带你去。”
手心突然传来的温度让张烨清醒了一瞬，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牵过手了，这种感觉太好，让他有点着迷。他望着林子衿宽阔的后背，暗暗出神。
林子衿正要开门，张烨拉住了他。
“怎么了？”林子衿回头，撞上张烨热烈的目光，“不想去了吗，那……”
话未说完，张烨竟直接吻上了他。
没有深入的侵略，没有缱绻温存，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带着酒气，疯狂但带着些许自制。
“你真好看。”张烨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笑着说。
随后他便自己开门出去，回了自己寝室，留下林子衿愣在原地。
蒋夕正好开门出来，看到林子衿傻站在门口，“怎么了？那个酒鬼跑了？”
“……”
林子衿扯了扯领口，哑着嗓子说：“嗯，跑了。”
几个月的你来我往，你进我退后，张烨在蒋夕的助攻下，成功和林子衿谈起了恋爱。蒋夕一问才知道，林子衿之前从未谈过恋爱，也未曾对什么人动过心。他前二十年的人生中，爱情从来都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于是面对火力全开的张烨，他有些手忙脚乱，那一晚的亲吻，像是往他心中平静无波，毫无褶皱的湖水中心，放肆投下一粒石子，卷起了层层涟漪，向四肢百骸扩散去。蒋夕问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张烨的，他只是笑笑，从来不回答。
张烨不是个急性子，他只是时不时的约人一起去图书馆，周末去看看电影，平时一起打打游戏，过节送送礼物。等到意识到的时候，二人已经形影不离。张烨说得出林子衿喜欢的所有电影，林子衿知道张烨的小侄子次次都考第一名。
大三那年，出于兴趣，张烨报了化学竞赛，每天基本是寝室，食堂，实验室三点一线，与林子衿相处的时间自然而然少了很多。林子衿总是比较空的那一个，便会去张烨的实验室探班。
化学实验需要专注和细心，而且往往很多实验都是不可停止的，需要全程观察，不可离开太久，于是每次林子衿来时，张烨只能让他在旁边坐一会儿。张烨也觉得很抱歉，只能这样晾着林子衿，便就叫林子衿以后不用来实验室了。
林子衿想，也许是自己打扰到张烨了，之后就没有再去过实验室。
张烨那段时间总是在微信上和林子衿抱怨实验的事，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好像都让他碰上了。
“没事的，总会好的。”林子衿也只能这么说。
实验不顺，张烨就像是个一点就炸的炸药桶，看着林子衿轻描淡写的话，他心情好像更差了一些。
“好烦啊。”
“你别老这么负能量嘛。”林子衿希望自己的小男朋友高兴一点。
“……哦。”张烨觉得，林子衿这是嫌他烦了。
像这样的误会越积越多，总会有爆发的一天。
几个月后，竞赛的结果出来了，张烨的团队没有得奖。
这几个月的努力化为了泡影。
那天，天气很糟糕，天空阴沉沉的，飘着零星的小雨。路上是一个接一个的水凼，走路时没注意，张烨的裤脚被沾湿了，又脏又沉重。他突然觉得喘不过气，耳机里的歌哪首太闹了，搅得他的心情一团糟。公交车站旁，蚊子在广告牌上跳舞，他看到汽车不快又不慢地经过他，路灯在这样的夜晚总是十分明亮，把张烨的影子拉的很长。
林子衿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整理了下心情，以正常的语调接起：
“喂？什么事啊。”
“张烨，你在哪？”
“公交车站，刚打算回学校。”
“哦，那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们学院现在有个去英国交流的机会，辅导员说按综测成绩来，推荐我去。”
林子衿的专业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会得到这个机会也是理所当然的。
“……”真是优秀啊，张烨闷闷地想。
“你去多久？”张烨坐上了公交车，车里的窗户都关着，车内昏昏暗暗，让人透不过气。他选了最后排靠窗的位置，把窗户全打开了。
“一学年，毕业之前回来，但是我不一定去啊。”
“为什么不去？”张烨望着窗外橙黄色的路灯，语气很冷。
“……你希望我去吗？”
“你自己的事，应该自己做决定。”
“好。”
“嗯，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不等林子衿回应，张烨就自顾自挂断了电话。
他不能再说下去了。
那些阴暗又自私的想法，那些深埋于心的愤慨和痛苦，他好怕会这样通过信号传给那个人。
回到寝室后，张烨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他狼狈又凄惨。室友见他这样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他也只说身体不太舒服。林子衿又打了几个电话进来，张烨把手机开了静音，任由他的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他却始终不接起。
后来几天，张烨只是搪塞说那天累了，所以没接到电话，林子衿也没多问。
林子衿开始进行去英国的准备，整个人忙了起来，也就顾不上和张烨的联络。几星期后，林子衿去了英国，张烨只是在微信上说了一句“加油，注意身体。”
甚至没有一句“等你回来。”
后来，他对林子衿的回复永远是冷淡而疏离，林子衿想打电话过来，张烨也只是用各种理由搪塞而过。久而久之，林子衿的联络来的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张烨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他了。他自己也始终没能发出任何一条消息。
自然消灭，他是如此定义他们俩的分手的。
疏离是在双方的默认中进行的。
他去别的国家，寻找他的迦南之野。
我在自己的囹圄之中，也能怡然自得。
研二这年，林子衿似乎已经完全淡出了张烨的生活。
共同的朋友都已经极少提到这个人。
那之后直到现在，张烨都没有再谈。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张烨打了个电话给他的小侄子。
“轩轩，陪我看电影去吧。”
尹轩正在宿舍看书，看到电话特意走到阳台上去接。高中校园里的广播正播着歌，隐隐约约地仿佛有乐曲传来。
“可以啊，什么时候？”
“周五下午，我来你学校接你。”
“嗯，好。”
“你在学校吗？怎么有歌声。”
“广播站在放歌，你听。”说着，尹轩把手机拿离耳朵，朝着外面。
“听到了吗？”
“听到了，放的是《阴天》吧，不过你们十几岁的人懂什么精神鸦片啊。”
“哈哈哈，我们什么都懂。”尹轩笑了起来。
“那就这样，周五见。”
“嗯，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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