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表演什么节目？”
“……”慕景铭被这生硬的转话题打断了思绪，“哎，这个一会儿再说也行。”
“一会儿我们就快到家了。”
慕景铭像是投降了一般，“好吧，我本来是想，能和你多待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正题总要最后再说嘛，副班长怎么这么心急。”
“……”被慕景铭的话噎到，尹轩不知道说什么，照慕景铭的话来看，这好像是他太不解风情。
傍晚的公交车摇摇晃晃，下班的人们满脸疲倦，坐在照顾专座上的小孩在和母亲嘻嘻哈哈说些什么，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霓虹灯氤氲在公交车窗上，车前头的数字时钟是鲜艳的红色，车厢内空调开得不太足，坐了一会儿，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出了一些汗，尹轩一摸脖子，发现手上是一片潮湿。
他和慕景铭一左一右站在车门旁，下一站就要准备下车了。门外的熟悉的景色缓慢地经过他们，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路边的餐厅纷纷打开了夜晚用的灯牌——红色的，蓝色的，白色的，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人行道上有不少出来吃饭的人。
“你想唱什么？”
“你想弹什么？”尹轩反过来问道。
“如果可以，我不想弹太难的曲子……”慕景铭示弱道，“来我家吧，我把我比较熟的曲子弹给你听，你挑一挑？”
“嗯，可以。”
“不用和你妈说吗？”
“她现在在福冈，刚给我发了吃拉面的照片呢。”说着，尹轩把手机给慕景铭看，“她天南海北地逍遥，哪里会管我去哪。”
“可你还是很乖。”
“乖乖地读书，乖乖地长大。”
“你想太多了……我一点也不乖。”
公交到站，尹轩和慕景铭前后下了车，慕景铭是跳下车的，一个趔趄没站稳，眼看着就要往前摔去。尹轩连忙扶住他的手臂，把人紧紧地拽住。慕景铭比尹轩高了一个头，站稳后，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微微低头看着尹轩。
不等尹轩出声责怪，慕景铭先笑了：“你看，你就是一个很乖的人。”
“……好吧，随你说吧。”尹轩也没脾气，就让着这个幼稚得不行的人。
“男友力好强啊，尹同学。”
到了慕景铭家，江茗先迎了出来。
“回来了？……还带了同学啊？”看到尹轩时，江茗愣了一下，随即对这个生的精致的小男孩生出了无限的好感。同样是穿校服，慕景铭把校服硬是穿出了一股匪气，裤脚挽起一些，纽扣开了两颗，整个人写着玩世不恭，而这位小男孩，穿得整整齐齐，校服洗得干干净净，纽扣扣在最上面一颗。
“小同学，叫什么呀？长得真好看。有没有被慕景铭欺负啊？他这人一直就这样，从小到大就喜欢欺负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吧。”
“妈，我跟人一起回来的，你说他吃没吃。”
“有你什么事？我跟小同学说话呢。”
尹轩有些局促，他对于热情的人总是有些不知该如何相处。总而言之，他先简单地自我介绍：“阿姨好，我是尹轩，我们班要文艺节要出个节目，我们俩上，所以今天我来和他讨论一下，可能要打扰阿姨了……”
“不打扰不打扰。”江茗连忙说，“吃水果吗？阿姨刚好买了草莓，等会给你们送过去。”
“妈，我们要去讨论正事了。”慕景铭拉着尹轩就要往二楼跑，“进来记得敲门啊，我们要进行学术讨论。”
“去吧去吧。”江茗挥挥手，拿这个嘴贫的混世魔王一点办法都没有。
慕景铭家二楼除了各间卧室外，似乎还有一个给他专门用来练琴的房间。这间房间的安排其实挺奇妙。房里里除了钢琴，还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个小阳台，放着摇椅和几盆绿植。房间另一侧放着画架和一些颜料，墙上挂着一些成品及半成品画作，画架的主人似乎很久没用它了，画纸上都积了薄薄一层灰。
“你还会画画吗？”
“不太会，那画架是我姐姐以前用的。她现在在日本留学，所以就闲置了。”慕景铭走到钢琴旁，翻翻找找拿出了几张琴谱。
“以前你在这练琴，会不会吵到你姐姐画画啊？”尹轩好奇地问道。
“当然会，我哪里敢。”慕景铭笑了，“她画画的时候我不会进这个房间的，但是我练琴的时候她随意进出……”
“不说了，都是泪。”
看起来这个家的等级制度相当森严啊，尹轩想。
说着，钢琴声流淌了起来。是《致爱丽丝》，琴声温柔却有力，在这小小的房间内不断回荡，落地窗外，这个城市的晚霞一览无余。尹轩站到钢琴旁，看着认真专注弹着琴的慕景铭，觉得他和平时很不一样。和上课与老师扯皮的慕景铭不一样，和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数学题的慕景铭不一样，和在公交车站开他玩笑的慕景铭不一样。
此时的他没有说一句话，但尹轩却感觉自己似乎更靠近了他一些。一个一个音符在空气里盘旋，幻化成一只只各色的蝴蝶，最终静悄悄地落在了尹轩的心尖上。无论是哪个慕景铭，都是最真实，最纯粹的他。他怀着一腔滚烫的爱意而来，好像势必要把他从孤独的深渊中拯救出来，告诉他，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你没必要这么做。
曲毕，尹轩开口说道：“这我该怎么唱啊……”
“哈哈，不是让你唱。”
“其实，我已经想好了。”
慕景铭说了一首老歌，尹轩正巧也会唱。
“怎么想到选这首？”
“因为，这首大家应该都会唱，这样气氛会比较好。”
“这样啊。”尹轩接受了这个解释。
“这么说是假的。”
“因为我想听你唱给我听。”慕景铭朝尹轩转了过来，猝不及防地伸出手一拉，尹轩也跌坐在了钢琴凳上。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尹轩心跳漏跳了一拍。慕景铭和他靠的实在太近了，望着他的眼眼睛，尹轩几乎要生出这个人又要吻他的错觉。
不对，不是错觉。
慕景铭揽住了尹轩的腰，不让他逃走。尹轩也没动，他坐着，静静观察着慕景铭的眉眼。他的长相确实是带着攻击性的，那种英俊从骨相便能看出，乌黑的眼眸，深深的眼窝，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呼吸交错间，尹轩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柠檬味。
“你知道你身上一直有股柠檬的味道吗？”尹轩突然说。
“不知道。那你知道，你身上一直有股奶香味吗。”
“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慕景铭的眼神暗了暗，反客为主地继续说道：“我好想做一些不合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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