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楠一这回做了好长好长的一场梦，梦里头自己难得碰着了小胖墩，俩人各坐在一张长桌的两边，桌上撂着一长排满满当当的的酱猪肘子给装在能比盆大的白瓷盘里，更是衬得诱人菜色。而他这回倒是极为难得地没见着肘子就上手，反而是安安分分端坐在自个位置上，连个叉都没敢动。
小胖墩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无论是在他所构造出的精神世界或是现实，这个人仿佛跟个蒸发掉的小雨露一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生活里。这些年来，穆楠一不是没想过或许能够有再见的可能，他甚至十分坏心眼地想过再见小胖墩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假设顾老叔活到80，那么也就再等个30年不到的时间，他就能在顾大叔的丧礼上碰着小胖墩。
总的来说，以人这么长的一辈子来说，相见总有时，成大事者，须不拘小节不是？
于是穆楠一便是抱着自己会在大概二十七年后见着的打算，把这事儿抛之脑后，完全没有预设过其他的可能，甚至理性到能把自己的梦境也都分毫不差地控制在‘27年内无法到他’的范围线内。
然而今个很不巧，打从九年前分开那回吧，这还是人头一回主动跑到他梦里。
这长桌少说得示有个七八米，两个人就算是同桌一场桌上却还是隔了老远。穆楠一才想着问他些话，对头那边倒是抖了抖小拇指指着这排排放着的肘子，不紧不慢给甩了句话来：“全吃完，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
穆楠一在醒来的前一秒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下把这少说有十盘的酱猪肘子吃完得花多久时间，不过在等到他把第一个酱肘子往嘴里塞的时候，倒是立马醒了。
“太**这肉，完全啃不下去！”穆楠一是硬生生给气醒的，他就知道，哪怕是做个梦，这心眼小如针的人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还说吃完了就告诉我，放你妈的狗屁！这不耍人么，咬都咬不开！”
穆楠一今个一起床肚子就是一阵火，而再等他把这气顺过去以后，才发现自己嘴里还真有个东西给他搅着。
“松口。”杜旻很客气地说道。
“哦……”穆楠一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再等他意识到自己嘴里还叼着人虎口肉的时候这才赶紧着松了牙：“不好意思啊，我刚刚给睡蒙了没反应来。”穆楠一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在的这个房间。
“嗯……这是顾教授家里，昨个估计是他带我回来的。”穆楠一大概理过一遍情况，盘腿坐床上愣了半天才觉得自己身上凉飕飕的。
“怪不得这么冷，原来我没穿裤子啊……”穆楠一自言自语道，把衣服盖过下巴根，又给自己捂严实了裹成了个春卷重新倒了下去，转过身正好瞅着个光着上半身的小帅哥在他床边穿衣服
。
“哦，可巧， 这帅哥也没穿裤子……”
“身材不也不错……”
穆楠一半眯着眼看当着他面穿衣服的帅哥，打算再眯他个半小时的再起来上班。而就在他重新闭眼打算入睡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异端，几乎是原地惊起：
“你你你，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你家还是怎么的，你还来去自如了你？”穆楠一随手抄了个枕头，本来想削过去的，但想到昨晚鼻血纷飞的场景，又给这念想硬生生给扯了回去。眼下只觉得轰人也好，赶人也罢，眼下还是找顾叔先商量商量。
“顾老师！你家来了个疯的！”穆楠一拎了衣服就往外头跑，赶到客厅的时候顾启还就四平八稳地坐在饭桌上，如同往常一般端着他那才送到的报纸揣着老花镜费力捉摸字样儿。而唯一不同的是，只有这顾教授对待穆楠一的态度。
虽然说以前这顾启以前也不见得有多待见自己，但怎么说至少也会斜看他个一眼，再不然从从鼻子里哼呲个声儿也算正常。然而今天，这老叔叔根本不乐意理他，打他从屋里吼着嗓门过来的这一路，人别说是教训他坏清静了，甚至抬眼看他的意思也没有。
“我又做了什么？”
“不就七百多点儿小钱么，至于么这叔……”
“扣死你得了……”
或许是从小和他顾家的人打交道的缘由，穆楠一总是能很快在他们同平时所差无几的面部表情上准确领略到他们的心理变化。
顾叔要心乱的话，会找一本给他看烂的书就放着第一页摊开，也没在看就是，就只是找个东西转移注意。而他儿子要心情不顺的话，能在一个模型板上沿着同一个刀口把他来来回回切个几百上千，直到捅穿这可怜的小板子。
穆楠一只得闷了话，洗漱完后在桌上坐好。
这不对啊，往常他过来接住个一两天的，人顾叔怕是已经气到胡子都炸了。要不是他能身兼做饭大妈、手脚麻利清洁工，顾叔怕是连这门这不大乐意让他进，才怕就得找楼下保安说他私闯民宅。
可今个……连饭给他做好了？还给包了个溏心蛋？
穆楠一有些狐疑地看了对着报纸同一页看了老久的顾启，倒是连筷子都不大敢动了，只得巴巴等等看杜旻过来问问他看是个什么回事。
*
顾教授已经对着报纸头一页坐了半个小时，饭却没动过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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