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旻说渴了不是说假的，他确实是渴了，然而也确实是紧张了。
他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顺利，他原本还是醋着他和伍趋景那一段，未曾想这人的设防远没有他所想那般那样高高垒起。
他已经给自己灌了好几杯水了，刚刚给他撵出去老猫已经在蹬在桌上怼着他怒喵了好一会儿了， 这猫就和把他捡回来那货一样
穆楠一已经没在哭了，虽然他眼睛还是润的，晶亮的眸子不难看出他方才是哭了怎么一场。但那些个悲伤脆弱样儿也没持续多久，便是在他看到杜旻的那一霎齐齐收敛：“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也不想蒙着自个良心糊弄人。今个我就问你一句，你他妈倒是是不是真喜欢我？”在说出这句话之前，穆楠一本人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这么直截了当地把这种话就这么干脆甩人脸上，他本来是想婉转点先试探人的，甚至还拟好了一大堆说辞。
可不知怎么的，所有的话在都嘴边的时候居然都改了口，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杜旻手进来的时候兜着一杯没装水的杯子，水早给他在从客厅来卧室里的这段路里给喝干净了。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端着杯子，细饮着里头没有的水分，把他的所有脸色就藏在这么个巴掌大的杯里头，仿佛埋进去就叫人看不着了他这个时候的窘迫。
穆楠一缓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我很久都没有喜欢别人了，我这辈子好像就在‘喜欢’这俩儿字上跌了无数个跟头……’
“不过也没有那么多……也就两次吧，我这人身上好像就有种但凡是我真喜欢的人，他们就绝不会喜欢我”的魔咒，这要命的衰神就死命逮我，让我都不太敢去说什么……
“喜欢。”
最后这两个字穆楠一是看着杜旻的眼睛说的，这话说得正经，全然没了他平时那副不着调的样子。而在杜旻看来他却有点经受不起。他怎么想得到穆楠一这么些年就跌了两个跟头，还最让他心痛的那一次，居然还是他给留的。
穆楠一没发现杜旻躲闪的眼神，他只顾着说自己的感受了，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他只是想把这些话都说过杜旻听：“所以本来呢，我其实只想着降了你这座不化雪的冰山、睡你那么一回的 就算完。但是吧……谁能想到你居然这么难得手，越难得手的我反而就跟不甘心了，我就告诉自己我还就特么得睡着你了，我可不能再跌跤。”
“然而等到我真能睡到你了，我才发觉自己还是给跌了一跤。”穆楠一把脸别过一边去，对着窗外的那一簇远远点起的灯火河滨道低低说了句：“在我这儿，只要喜欢了在乎了，就都算跌跤。”
“可我已经给摔得够疼了，要让我再给摔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一次……那我这辈子都是好不了了……”
他只是低低说着，也不看他。窗外连绵的滨海道路就着盘起的地势蜿蜒而上，灯火萤然，可湖面却是没入黑暗的沉蓝，深不见底，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山上的风拍打着这整面玻璃墙，给人心搅和得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在他们沉默的这段时间里，杜旻也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给灯映射大半在他下眼睑。穆楠一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他原先总以为杜旻是个聪明又狡猾，擅长于操控人心的。他本说如果那个吻下来了，他们也就自然而然地逃不开就这么给栓住了。但他没有，甚至现在在他装作强势先发制人的情况下，一向喜欢掌握主动权的杜旻应该是要似笑非笑在心里嘲弄他一番的，但他也没有。
这时站在他面前的杜旻乖巧透了，漫天的星星顶在他身侧，他耳边散布的是悠然的云儿，他们都那么的自在，而他却那么紧张，就连捏着茶杯的手指都泛白了。
穆楠一这才宽心了，抱过人脖子很亲昵地趴在人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我是真喜欢你了。”
*
“其实我就是让你跌了一跤，那道疤至今还在你心里头扎着根没好的那个混蛋胖子。”
“而这个混蛋胖子不仅当年把你伤得遍体鳞伤，过了这么多年他甚至还是骗着你、糊弄你，让你又重新爱上他一次后却又打了退堂鼓。”
按照杜旻原本的计划，他应该是在把穆楠一再一次骗到手里的时候再和他坦白的。然而同他计划有所不同的是，他这回是要打算好好地疼他追他待他好的，这会是一场持久战，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这么想好了。
而现在，一切发展得太快，他没想到穆楠一这么快又喜欢他了。
这穆楠一呐，你看着他满嘴跑火车，只有他亏别人的从没别人亏着他的，然而实际上，他骨子里却是装了副软耳。
这下轮到杜旻犯难了，你说这要不是碰上他，就他这样儿的，指不定还要给骗多少次。不聪明的人尚且知道自保，而他就怕不聪明的自作聪明，总以为一切运筹在握，别人就丝毫半点骗不了他。
“你就是这么跌的跤？”杜旻轻笑了声，这才干脆地搂住他腰，半推半顺地给带到了落地玻璃窗前，两个人的身体正好就挡在在穆楠一方才正在看的那一片星海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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