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江源脸上的伤被高秀英看到了，江源撒谎说是不小心撞到的。
老人没那么好骗，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拿了碘酒和棉签给他破皮的地方消毒。
“你现在大了，”高秀英说：“有事也不爱和奶奶说。反正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受委屈。”
江源“嗯”了一声：“我知道。”
第二天课间的时候，江源从厕所出来，看到任梦雪在楼梯拐角站着，像是在等他。为了避免口舌，两人平时在班级并不太亲密，江源踌躇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你没事吧？”任梦雪倚着扶手，担忧地看着江源：“今天宋瑞没来，你们昨天……是不是打架了？”
看来任端宁没把前一天的事告诉她。江源言简意赅地说：“是他先找我麻烦的。”
“哎。”任梦雪烦恼地叹了口气，说：“对不起啊。”
有来往的学生经过，好奇地偷看他们。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江源说：“他被我揍的也挺惨的，以后应该会消停了。快上课了，回去吧。”
任梦雪点点头，她突然握住江源的左手，轻轻一捏又迅速放开，留下一个羞涩的笑容就转身离去。
江源站在原地思索她这番举动的含义。是在奖励自己吗？大概女生遇到这种情况，心里还是有些甜蜜和得意的吧？
江源觉得事情完全不受控制。或许从答应跟任梦雪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退路。之前他还能应付，但自从任端宁作为任梦雪的哥哥出现后，江源越来越力不从心。
老天爷太调皮，它把他的梦中人送到面前，然后在他们之间划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每天都是煎熬。
当天放学时，江源忍不住又拐弯抹角地打听起任端宁的事。
说着说着，任梦雪半真半假地笑道：“你最近怎么老问他。”
江源自以为意图表达得很隐晦，没想到还是被识破了，干笑两声，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任梦雪似乎只是开玩笑，很快就换了个话题。江源却心里有鬼，自此再也不敢问了。
几天之后，宋瑞灰溜溜地收拾书包转回了原来的班级。走之前他凶神恶煞地看了江源好一会，江源以为他至少得放几句狠话，没想到宋瑞最后只是“哼”了一声。
班级没有宋瑞添堵，家里的事情也进展顺利，水果店在江琳的张罗下终于开起来了。之前江琳和丈夫频繁地往乡下果园跑，出力不少，江源便跟高秀英说让姑姑家分六成利。
只是做生意没有江源想得那么简单，水果店的生意并不太好。一开始大家没当回事，以为是刚开张的缘故，可几周了依旧入不敷出。
江琳一家住的远，还要管他们的小超市，水果店只能让高秀英一个人守着。高秀英年纪大了，江源不放心，就想早点回去帮她。
平时江源不爱对任梦雪说起家里的事，这会终于忍不住提起水果店需要人，放学要早点回去。
江源说起这些有点难堪，任梦雪倒是很体贴，主动提出以后就在校门口坐公交。江源觉得过意不去，因此主动拉着任梦雪的手，直到两人掌心里都是汗也没放开。
任梦雪红着脸，一路上嘴角都是翘的。其实最开始和江源在一起的时候，尽管任梦雪对任端宁信誓旦旦地说江源喜欢她，心里却也有些忐忑。以前江源虽然体贴，不经意间又会表现出一丝冷淡。最近不知怎么了，江源好像越来越用心。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还是觉得高兴。
江源为水果店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江琳当初进货进多了，有些易烂的水果马上就要放不住，江源只好低价卖出，店刚开张就亏了一笔。
祖孙俩一筹莫展地坐在店里，高秀英安慰道：“没事，刚开始都这样。过段时间大家一比较，就知道咱们这边的水果新鲜了。”
江源趴在柜台上写作业，给三角形加一条辅助线，摇了摇头：“要是有长期的大客户就好了。”
晚上八点半，客人彻底没了，江源便关上卷帘门和高秀英走回家。
过几天就是清明节，每年这个时候江源心情都很低落。高秀英显然也是想起了旧事，突然说：“今年奶奶就不去扫墓了，爬不动山了。”
高秀英有风湿病，平地上走路还好，爬山就吃力了。江源父母都葬在附近山上的公墓里，高秀英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么多年还一年几趟地往山上跑，身体心理都吃不消。
江源点头：“你歇着就好。”
高秀英叹息一声：“反正我没几年也要下去陪他们了。”她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一生可以说是凄凉。
“胡说什么，”江源握住了她枯瘦的手腕：“你肯定长命百岁。”
两人走到春山街的入口，正要拐弯，江源蓦地脚步一顿，向后张望。
高秀英问：“怎么了？”
“没有。”江源说：“看错了。”
他真是太想见任端宁了，看谁都像他。
清明节学校放假，江源一早起来就往怡山公墓跑。他知道江琳一般下午去，因此每年都赶一大早，两人算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到了山脚，江源买了两束花。旁边有好多卖纸钱的商店，陆续开了门，见了江源都招呼：“小弟弟来扫墓啊？买点纸钱？”
江源的父母对钱财都看得淡，生前也没多少积蓄，江源不迷信，可还是买了一叠一万块的假人民币。权当是个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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