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黄昏了，灰蓝色的云低垂在天边，衬着淡红色的天，有种无言的温柔，偶尔有几只鸟从天边飞过，像几个小黑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乌安爬了一天的山，不管是在生理还是心理上都累到了极致，头靠着车窗，随着车的颠簸一点一点的，看上去像是马上就要睡着了。
乌国明开车，夏慧坐在副驾驶，后座上则挤了三个人，陆奶奶坐在中间。
陆奶奶见她这样，心疼道，“安安，看你困的，要不靠奶奶肩膀上睡一会儿？”
乌安打了个哈欠，摇摇头，强迫自己精神起来。
乌国明透过后视镜看到闺女困顿的样子，安慰道，“安安，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家了，到家再睡，在车上睡容易着凉。”
夏慧则是从车座那儿翻出几袋零食，递给后面的人，“要不大家先吃点东西，到家估计要六点了，到时候肯定饿了。”
乌安接过薯片，试图用吃来缓解自己的困意。
人类两大终极欲望的对决，最终以“困”更胜一筹。
吃着吃着，她就睡了过去，半片薯片拿在手里，另外半片含在嘴里，眼睛却早就闭上了。
车里的其他人看着她的样子，都忍俊不禁。
到了小区，乌安还是没有醒，大家也不愿意吵醒她，夏慧让陆奶奶他们先回去，等会儿让乌国明把乌安喊醒就是了。
陆奶奶往里走了一阵后，才发现自家孙子没有跟上来，往后一看，嘿，这家伙还站在车边上，看他的脚的方向，怕是一步也没有动。
“夏姨，要不还是我背安安上楼吧，乌叔也累了一天了。”
乌国明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这不仅是想要占他闺女便宜，而且还在拐着弯的骂他老了！
他就算是老了，自家闺女还是背的动的!
还没等他开口，夏慧就先说话了，“没事，等会儿让她自己上去就是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乌安像是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按着额头，眼里还冒着几分刚睡醒的惺忪，“到家了？”
乌国明松了口气，“到了到了，就你一个没醒了。”
“我睡着了？”乌安问道，低头一看，薯片还捏在手上呢，不好意思道，“没办法，太困了。”
夏慧半是责怪道，“这孩子，吃着吃着都能睡着。”
既然醒了，陆至臻自然也不需要再背人上楼，很快就赶上了陆奶奶的脚步。
一老一少回到家，陆奶奶倒了杯茶给自己润润嗓子，然后对着陆至臻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等到人在面前坐下，陆奶奶这才开口道，“你喜欢安安？”
喜欢这件事本身就不需要藏着掩着，更何况他面对着的还是自己的亲奶奶，“是。”
陆奶奶倒是没有丝毫讶异，只是警告道，“安安是个好孩子，乌家这些年怎么对我们的，你也应该都看在眼里，你要是对安安不好，欺负她，奶奶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陆至臻丝毫不在意陆奶奶反水到了乌安那边，想起今天那个猝不及防的吻，耸肩，“奶奶，您也太小瞧安安了吧，指不定是她欺负我呢。”
陆奶奶看着他，突然哼了声，“我是你奶奶，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小时候就一肚子的心眼，我可没指望你长大后能变得单纯善良点。”
“我这辈子啊，就指望着安安这个孙女喽。”
陆至臻一本正经的纠正她的话，“您要是指望乌安成为您孙女，那我可就不是您孙子了。”
陆奶奶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在想些什么，又气又无奈的敲了下他的脑袋，“这点便宜你也要占！”
陆至臻摸了摸脑袋，理直气壮道，“不是您说我从小就一肚子的心眼吗？我这是为了配合您。”
陆奶奶瞪了他一眼，起身去了房间，远远的还能听见她骂道，“臭小子！”
他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客厅的角落里摆着陆父陆母的照片，他突然起身，站在照片前头，漫不经心道，“爸、妈，你们可要保佑儿子成功把乌安变成陆家的孙媳妇，千万别听奶奶说的，变成孙女，那样的话，陆家就要绝后了。”
陆奶奶刚从房间出来，就看到他站在客厅边上，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没好气道，“过来。”
陆至臻对着照片拜了拜，这才走过去。
陆奶奶把木盒放到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里头放着一个银镯子，上头有些刮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这是当初我送给敏敏的，那场车祸里，唯一剩下的也就这只银镯子了，安安要是喜欢你，你就把这只镯子给她带上，她要是不喜欢你，你也不能强迫人家。”
敏敏是陆至臻母亲的小名，早就随着那场车祸被埋葬在了漫天灰尘之中。如今突然被提起，像是往日的回忆撕开了一条裂缝，六岁那年那些惨烈而痛苦的回忆纷纷涌来。
他摩挲着银镯子，指腹拂过上头的每一条刮痕，又像是拂过那些年艰难的思念。
“这个镯子是你太奶奶给我的，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的，但是却是我们陆家最有念想的东西。”陆奶奶说着，像是回想起以前，眼角不知不觉渗出些泪痕。
陆至臻把银镯子放回到木盒中，语气沉了沉，“都六、七十的人了，享福的年纪，哭什么，反正有我这个孙子在，养老您就不用愁了，您以后天天跟着那帮老姐妹儿跳广场舞，把身体锻炼的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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