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舟睁眼的第一个感受,就是痛。
脑袋痛,喉咙痛,手痛脚也痛,总之就是哪哪儿都不舒服。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个陌生的地方。
电风扇在耳畔呼啦啦地响,泛黄的天花板上结了厚厚一层蛛网。窗外是空洞的泛着铁锈气的天,抡着个大月亮,闪在黑黢黢的天际像是被烫了个洞。
沈行舟张了张嘴,才发现自个儿喉咙根本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
“哟,醒啦!”
刚揉了下酸痛的腰从椅子上坐起来,就听见耳畔传来声阴阳怪气的惊呼,沈行舟抬头轻轻瞥了眼,是个大妈。
大妈身后是一排排装着药的柜子,桌子还摆了个老旧的听诊器。看样子,这是个诊所?
沈行舟蹙了下眉头,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一句万分老土的话: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还好意思问哟!”大妈瞪他一眼:
“发着烧顶这个大热天跑出来就算了,自个儿还不吃饭,不吃饭你就安生找个地方待着吧,偏生还跑上去打人。照你之前那个情况,卯足劲儿给人一拳不虚脱才怪!得亏我这个诊所好,才能……”
“不是。”
沈行舟不耐烦地拧着脸打断了她:“我是问谁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你能有这么好心?
大妈被噎了下,脸色憋得青了些才又重新扯着嗓子叫:“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呐,你在哪个小伙子手底下出了事儿就是哪个小伙子带你来的呗。”
这虎头街大大小小住着的街坊邻居就没她不认识的,有些事儿甚至都不用打听就自个儿一传十十传百了。
这两个男生的纠纷她下午早就摸了个清楚,毕竟人民群众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她说到这儿还扯了扯眉毛:“不然你以为是我?”
沈行舟:“……”
不过他听见这答案时也惊了惊。他还记得自己晕倒前,实在被冷嘲热讽得受不住了冲上去给了那个男生一拳,以那人一口一个“碰瓷”的德行,会这么好心?
这世界真是奇妙。
他擦了擦额头沁出来的汗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只是腿刚站直就又两眼一昏坐了下去。后脑勺麻乎乎的感觉跟蚂蚁啃似的。
“你就自个儿瞎折腾吧。”
大妈白着眼睛哼哼了声:“再出事儿我也管不着你了。”
沈行舟偏头歇了会儿,抬手拭了下额头才发现已经不怎么烫了,只是胃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烧得厉害。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果不其然满屏看见的都是林烟的短信还有电话。
他本来想回一个过去,拨号的时候顿了顿,想起身边还站了个人就又挂了,小心翼翼地撑着墙壁站起来。
这次眩晕的感觉好多了。
他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九点半了。那大妈见他盯着手机发呆也猜到了他在迟疑什么,当即就又嚎了两嗓子:
“现在去车站,慢慢走,二十分钟后城里还有最一班公交车,赶得上。”
这次沈行舟没再不耐烦,怔了片刻之后,抿唇很轻地说了句谢谢。
“切。”大妈很嫌弃地摆了摆手,鼻子皱巴巴地拧起来:“没啥好谢的,我也是多收了那小子一百块钱才对你亲切点儿。现在已经回血了,就赶紧走吧,我也关店了。”
沈行舟捕捉到她话语里的重点,有些诧异地问了句:“他还帮我付了钱?”
“那不然呐?”大妈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扯着嗓子反问:“你以为我是搞慈善的?什么人都收?”
……沈行舟有些无语,拿着身旁的背包就拖着还有些虚浮的身子往外走。他就不应该对着这里人的素质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喂喂喂瞎了哦!”
刚迈出没几步大妈就风风火火走出来拽住了他,这怪力地一扯差点儿没又把他摔在了地上。
“你东西不要了?”
她瘪着嘴角指着边上那装满了东西的塑料袋,沈际往那边瞥了瞥,心里突然有些没底儿了。
那个前几个小时还嚷嚷着他碰瓷的毛寸头儿,在他晕倒之后送他了到诊所,帮他付了钱,甚至连东西都给他捡齐了扔在凳子上。
这是个什么神展开?
只是这次他也没再说什么,回去拎了袋子就出门往车站走。
等了十分钟,车就到站。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半夏的夜也不温柔,滚烫的风一层一层聒噪又刺痛地刮在耳尖。沈际在昏黄的路灯下有些迟钝地摸索出了钥匙,才走进去开了门。
林烟还没有睡,撑着脑袋坐在饭桌上发呆。
其实她年纪虽然不小了,容貌倒是保持得很好,接近四十五岁的人了脸上连点儿皱纹都看不出来。听见门口传来声响,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看见来人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你回来了。”
“嗯。”
沈行舟把塑料袋放在屋里的桌上,想了想还是垂下头去解释了句:“今天在回来的路上出了点儿意外,手机也没电了。”
手机没电倒也不是撒谎,他刚上车就嘀嘀响了两声自动关机了。
林烟原本微微蹙起来的眉目在听见这句话时总算舒展了些,她把餐桌上的菜端到手里:
“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热一热?”
沈行舟肚子实在饿得厉害,也就轻轻应了声。锁了门之后就走到玄关去换鞋。
脱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脚上不知什么时候包了快白纱布,上面还沁着点儿黄色的药水儿。回家时在路上有一愣没一愣地发神,因此之前还没注意到。难怪老是觉得脚踝不舒服,痒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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