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清早,蘧之衍打开房门,看见越空见站在孟玄离门前,双拳紧攥,神色肃穆。
他不胜诧异:“越道长,你这是?”
越空见转过身来,向他行了一礼,道:“越某在等东上君。”
话毕,孟玄离冷不防地从蘧之衍背后探出头来,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扑闪着双眼,道:“臭道士,你找我吗?”
见状,越空见心中不由一惊。
怎么会?昨天晚上,他明明看见孟玄离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他们昨晚……
不会吧……
顷刻间,三人无话,空气似乎变得凝固了。
越空见一言不发,只死死盯着孟玄离,眼角发红,双唇紧抿,微微颤抖的拳头似乎随时就要失控向他的脸砸去。
孟玄离被他盯得心里犯怵,下意识往蘧之衍身后躲了躲。
奇怪,这人凶巴巴看着自己干嘛?
糟糕,他不会是发现自己昨晚吃了他的梦吧?
他正想着,越空见不声不息地朝他走来,脚步沉重,气息紊乱,俨然一只将要发怒的野兽。
蘧之衍察觉有异,戒备地挡在孟玄离身前,正欲阻止。
“扑通”一声,越空见跪在地上。
等等,这唱的是哪一出?
孟玄离目瞪口呆,蘧之衍默默收回山殊。
越空见俯首一拜,郑重道:“越某叩谢恩人!”
孟玄离不明所以,结巴道:“恩,恩人?”
越空见凝肃道:“十二年前,天水关外,双亲被西厥贼军所杀,承蒙东上君救命之恩,在下才得逃过一死。虽然当时在下只是五岁小儿,但始终铭记此大恩。”
孟玄离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事呀。当年他一路救下的人不计其数,且行军匆忙,并不放在心上。
接着,他转念一想:所以,昨晚越空见梦里那个哭个不停的小孩就是他自己呀。要让他知道我看见他小时候哭闹的模样,不得羞死他去咧。
想到这里,他就要捂嘴偷笑。又瞥见越空见跪在地上,一副决心要把地板跪穿的模样,便故意装得高深莫测一些,假装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沉声道:“低调,低调。”
蘧之衍开口道:“越道长,起来说话吧。”
闻言,越空见岿然不动。
孟玄离也劝他:“对,先起来吧。”
越空见的双膝却像钉在地板上一样,纹丝不动。
这人,跪上瘾了不是。
孟玄离上前,语重心长道:“好了,起来吧。你这声叩谢我收下了。”
越空见却愈发懊悔:“越某惭愧,之前不但没有认出恩人,还险些伤了恩人,实是有悖道义!”
孟玄离扶额叹息,心想:唉,做一个成熟的大人好累。
他摆摆手,俯身去扶越空见,慈蔼道:“没事没事,我……呃,本君之前也有不对的地方,还叫你臭道士。”
越空见起身后,他顿了顿,故作稳重道:“这样,前事一笔勾销。从此,我们好好相处。本君身为你的长辈,自然不能再叫你臭道士,就唤你个别致的小名。嗯,小越越可好?”
“咳咳……”听到这个名字,越空见猛地一阵咳嗽,咳得整张脸都红了,才不好意思地开口,“可否,去掉那个‘小’字?”
孟玄十分满意,拍拍他的肩膀,道:“自然,越越乖啊。”
越空见抱拳作揖:“谢东上君。”
孟玄离把他的拳头按了下去,谦虚道:“低调,在外面叫长照兄就好。”
至此,蘧之衍才开口:“先出去吧,有事要议。”
说罢,三人一同往外走。
孟玄离在后面悄悄跟蘧之衍咬着耳朵:“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挨揍呢。”
蘧之衍一脸淡定:“我在。”
末了,孟玄离又补充一句:“我刚才表现如何?”
他随即舒颜:“甚好。”
***
晌午,一茶楼内。
越空见猛然拍桌,惊道:“什么,那客栈里全是死人?”
“确切来说,是被抽去魂魄的空壳。”
蘧之衍刚放下茶杯,孟玄离默默又帮他添上。
“抽去魂魄?”
蘧之衍颔首,举杯细饮,沉静道:“《西之诀》没有回音,原因有二:人未死、魂被囚。”
越空见脸一沉:“蘧兄之意,那婴灵懂得招魂,还将它们都囚禁起来了?”
“不错。”
闻言,越空见脸色愈发凝重,思忖道:“不知它使的是何种手段?”
蘧之衍饮尽杯中清茶,不紧不慢道:“捉到它,自然知晓。”
杯子方空,即刻复满。
这时,越空见突然起身。
孟玄离马上按住他,问:“你去哪?”
他回头道:“去抓那婴灵。”
孟玄离听了直摇头,道:“傻孩子,你这样会把它吓跑的。”
越空见一愣,后迟疑道:“长照兄是指,让他放松警惕?”
孟玄离长吁一口气,欣慰道:“总算还不算太傻。”
越空见又问:“那我们今天就什么也不做吗?”
孟玄离嘴角扬起,看了他一眼,神秘兮兮道:“交给你一个任务。”
说完,他用食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火”字。
越空见顿时明了,拜身离去。
越空见走后,蘧之衍终于忍不住望向孟玄离,似笑非笑道:“为何一直灌我喝茶?”
孟玄离低下头,脸贴着他的手背,目光纯净坦然。
“世兄,我也想尝尝新鲜雨水煨的茶。”
一阵微乎其微的冰冷透过手背传来,刺痛了蘧之衍。
终有一日。
***
次日,槐树林。
三人站在林中隐处,看着“乐不思蜀”一同往日般门庭若市,高朋满座,仿佛那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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