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孟玄离抬起头来，发现少年的尸体消失了。
而自己，居然又回到了王家。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
他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脸上还淌着泪。
幻境虽是假的，但他的忏悔却是真的。
孟玄离在那一瞬间又想起了少年的脸，蓦地失了神，猛然清醒过来后，发现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他站起身时，顿然听见身后有拖行的声响。
他迅速转回头，发现团团黑雾正裹挟着已经没了意识的卫肖，一路将他往院子当中的水井拖去。
见状，孟玄离登时飞身上前，在卫肖被拖下井口的那一刻，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他给扯了回来。
却不想，他将人救回来的同时，跟在卫肖身后的黑雾突然迎面扑了上来，一下子将他紧紧缠住，随即拖下了水井。
孟玄离失去重心，一直往下坠着，最后落入了一个冷冰冰的深潭中。
坠入潭中的那一刻，他仍是清醒的，猛地翻了一个身。回过神来，意外发现水底漂浮着很多人，除了他见过的天师，还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人。
孟玄离游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天师身边，想要与他说话，却发现这个人早已没了气息。
而后，他又游到另一个天师身边，情况亦然。
这时候，孟玄离忽地恍然大悟。
原来，王家那些消失了的尸体，全都被这些黑雾给拖到水井下了。
他脑中刚生出这个念头，眼前的光线忽然变暗了。
一团巨大的黑雾从水潭深处冉冉升起，很快便在水中蔓延扩散，自四面八方而来，悄无声息地将孟玄离包围在其中。
孟玄离察觉到这水雾有问题，立即调转身子，拼尽全力朝仍有光亮的井口处游去。
他从未游得这样快，然而一切只是白费心力，自己的速度根本比不上那黑雾蔓延的速度，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井处仅存的那点微弱光亮，被黑雾完全吞没。
水井的光亮消失后，深潭中霎时一片漆黑，仅存的出口也没了。
此刻，孟玄离孤身一人浮沉在这个深不见底的阴潭中。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见丁点声音，也察觉不到身前身后是否有异动。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动地成了这黑雾的囊中之物。
孟玄离很快便稳定了心绪，随后果断合上双眼，在水中运转周身真气，凝神天灵，翻起了白瞳。
此后，他以白瞳勘察四周，意外发现在潭底最深处竟有一处模糊的光亮，像是什么出口，随即朝那发光口游去。
他在水中游了许久，仍然感觉自己离那个发光口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但他没有别的办法，这也许是当前唯一一条生路了。
这深潭中潜伏着什么样的危险，他根本无从得知。再待下去，自己不是被这潭下的不明生物吞掉，就是被内心的恐惧活活折磨死，亦或是生生冻死在这里。
这三样，他都不想，所以只能继续往前。
就在自己与发光口的距离逐渐缩短之时，孟玄离突然察觉到水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那东西行动极快，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何物，胸前已经被一只粗重的利爪划开了几道口子。
孟玄离始料未及，在水中被迫翻转过来，随即让什么东西紧紧钳住了上身，一时之间无法动弹。
他睁着白瞳，喘着粗气，与那袭击自己的怪物近距离打了个照面。
待看清楚它的真实面目后，孟玄离当即心中一凉。
居，居然是怨起。
当他清楚看见怨起那张诡异的笑脸时，意味着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尽管他一再强控意念，仍然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正逐渐被强提至天灵。
此时此刻，若是寻常人，老早就被怨起摄了魂魄去。也只有孟玄离，还能与它僵持个一时半会。
只不过，在这场较量当中，他本就占下风，根本没有一点胜算。不消多久，便败下阵来，只能在水中无力地扑腾着两条腿，徒然地等着自己的元神一点一点地被怨起吸食殆尽。
很快的，孟玄离四肢的摆幅越来越小，到最后停了下来。他已然奄奄一息，双瞳的白影变得越来越淡，在彻底褪去的那一瞬间，他看到怨起身后不远处亮起一束光，一束极其耀眼的白光。
须臾间，他听见了一声悲鸣，随即感觉到自己的魂魄重新归元，脱离了钳制以后，整个人轻飘飘地直往潭底坠去。
此时，孟玄离意识涣散，已是睁不开眼睛了，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受着身边的一切。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会一直这样坠下去时，一对强健有力的长臂突然拉住了他。
随即，他感觉到自己被揽入一方坚实宽厚的肩前，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真拿你没办法。”
孟玄离蓦地笑了，他感觉拥着自己的人也笑了。
接着，他便不记得后面的事了。
***
孟玄离在马车上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靠在蘧之衍怀里。
此时，马车上只有他们二人。
孟玄离身上还没干，蘧之衍的衣袍上也尽是湿意。
“醒了？”
蘧之衍的声音听上去比在水底时清楚多了。
“嗯……”
孟玄离这一声拖得老长，与此同时伸手环住了蘧之衍的腰。
见他没由来地这般痴缠依赖，蘧之衍内心有些忍俊不禁，将他额前的一绺湿发拢到耳后，轻声道：“怎么，被吓到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孟玄离就不甘心了。
他用前额顶着蘧之衍的心口，两边腮帮子鼓起来，努嘴道：“世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水底对我做了什么。”
蘧之衍还以为孟玄离想说什么，原来是怪责自己来迟了，温热的指腹在他耳畔间轻揉慢抚着，笑道：“对不起。”
听到此话，孟玄离蓦然抱紧了他一些，脸颊发烫得厉害，咬了咬下唇，呢喃道：“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对我了。”
“嗯。”蘧之衍应道。
闻言，孟玄离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两颊的绯色蓦地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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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俺也不敢问，俺也不敢说（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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