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稳婆瞅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奴婢刚才已经说过了，小公主在母体先天不足，再加上又是娘娘您喝下催产药生下的，远不及早出生的皇子公主那般健康，再者又是早产两月，身子极为虚弱，这般情况下，睁眼势必会晚一些。但是恕奴婢说句实话，娘娘得早做心理准备，小公主这种情况是很难养活的，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就会……”
德嫔从嘴里吐出徐稳婆不敢说下去的话，“夭折是吗？”
徐稳婆陪着小心道：“是。小公主肤色带青，出生时迟迟未哭，之后虽说哭了，但哭声微弱无力。这样的孩子奴婢曾经接生过不少，但是活下来的十不足一。”
徐稳婆最后那句话，令德嫔在绝望中又生出一丝希望，紧张地道：“这么说来，还是有活下来的？”
徐稳婆叹着气道：“回德嫔的话，确有活下来的，但据奴婢所知，这些孩子长大后远不如同龄人，甚至于十几岁了还不会自己吃饭穿衣，更不会说话。”
素洁轻呼一声，脱口道：“那岂非与傻子一样？”徐产婆不敢说话，抱着孩子立于一旁。
自从怀了孩子六个月后德嫔就未睡过一个好觉，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了才喝下的催产药，谁知生产又将她累得近乎虚脱，但她依然敏锐的意识到孩子有问题，唤了徐稳婆上前问话，在徐稳婆吱吱唔唔的言语中得知，这样的孩子乃是先天不足之相，即便现在活下来，过一段时间也会夭折，断然养不大。
大喜之事，因此蒙上了一层阴霾，德嫔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竟然活不久长，实在是痛彻心扉。
为了怀孕，她按着进宫前静太妃交给自己的方子，日日服下无数苦药，又在床第上对皇上百般讨好，极力奉迎，好让皇上多召自己几次侍寝，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怀上龙胎，可这不过是苦难的开端，先是夜不能寐，之后胎像更频频出现不稳，结果不到八个月就早产，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后，才生下寄托着她所有希望的孩子，结果是个公主也就算了，但却是个先天不足的公主，令人一下子从云端掉到了泥沼。
虽然是既成的事实，但德嫔在思索许久后，还是决定先隐瞒下来，说不准还会有转机的出现。
在德嫔的吩咐下，徐稳婆将婴孩仔细包好后，抱出去给皇上等人看，并谎称婴孩一切都好，连身上的青色也被说成了正常现象。
可是素洁心里清楚，这种事尽早要穿邦的，瞒不了多久。
许久，德嫔盯着徐稳婆道：“依你猜测，本宫的孩子能活多久？”
徐稳婆犹豫地道：“回德嫔的话，小公主虽说先天不足，极易夭折，但小公主身份尊贵，若得珍贵的药材补身，譬如人参灵芝等等，也许可以多活一些日子，具体多久，奴婢实在说不好。”
她话音刚落，素洁便喝斥道：“你这稳婆，没一句实诚话，小公主这般小，如何吃得了人参灵芝。”
徐稳婆赶紧替自己叫屈，“奴婢怎敢诓德嫔，虽说小公主吃不了这些东西，但可以让奶娘吃，如此一来，奶娘的乳汁中便有了药性。”
德嫔微一点头，示意素洁抱过孩子，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徐稳婆道：“本宫吩咐你的事还记得吗？”
徐稳婆也是个精乖之人，一听这个，立时会过意来，赶紧道：“德嫔放心，奴婢嘴严得很，一定会将此事烂在肚中，绝不吐露一个字。”
德嫔眸底掠过一丝隐晦的凶光，颔首道：“牢牢记住这句话，若让本宫听到半句风言风语，定不饶你，可莫要以为去到宫外，本宫便奈何不得你。”
徐稳婆诚惶诚恐地跪下道：“奴婢万万不敢！”
“不敢就好。”这般说着，德嫔对素洁道：“去取二十两金子给她，另外再将本宫平日用来安枕的如意也赏了她。”
素洁嘴唇蠕动了一下，似想说话，但终是什么都没说，随即取来金子。
徐稳婆接过沉甸甸的金子与如意时，脸上有难掩的喜色。
在徐稳婆谢了恩准备出去时，德嫔唤住她道：“今日你也算是帮了本宫一个大忙，本宫再赏你一杯酒，你喝完再走吧。”
徐稳婆闻言有些惶恐又有些得意，“德嫔如此客气，让奴婢如何受得起。再说奴婢不会饮酒，可要当着娘娘的面出丑了。”
“这是你该得的。”德嫔脸上弥漫着嫣然的笑意，“至于香泉，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当不得真。”
如此说完，转头道：“素洁，还不去将香泉给徐稳婆倒一碗来。”
“是。”素洁的回答有些迟疑，不过也没多问，很快便取了一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酒来。
徐稳婆接过后闻了闻，小声道：“娘娘，这酒当真不醉吗？奴婢怎么闻着比外头任何酒都要香。”
德嫔巧笑嫣然地道：“你也说了是外头，宫中御酒岂是外头那些粗劣的酒可以相提并论的，不止不会醉人，入口还会觉得醇厚香甜，没有一丝呛人之意。”
“果真如此吗？”徐稳婆有些不敢相信，端头酒迟迟不曾入口。
德嫔的神色越发温和，软言道：“难道本宫还会骗你不成，你且小尝一口试试，若真觉得呛人，不喝就是了。”
“是。”徐稳婆见推辞不过，只得端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轻酌之下果然没有丝毫呛意，且还甜甜得极为好喝，不知不觉便将一杯酒都给喝光了，临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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