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
李笙觉得自己病了——她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呢?铺垫也不够,什么都不够,尴尬癌发作。大脑非跟着作对,一遍又一遍慢速特写放大刚才的场景,拿肉麻当有趣,把猫酸得摔跤。她把脸蒙到被子里去,感觉特倒牙,鲤鱼打挺地坐起来,在房间里转圈。
这房子还是当时李笙决定在A市创办个人工作室时,父母帮忙购置送来的,两室一厅一卫,方便二老登门住下。可惜大家都忙,第二卧使用率极低,该落灰了。李笙打开卧室门,果然迎面沉闷的尘味,她头脑还是热的,当即挽起袖子,要把它收拾出来。
楚青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抱着腿窝进沙发靠背里。她的手指多滑了一下,退出了微博界面,再点进去,自然回到了最初。
李笙的简介简短,只有“演员”两字,没有代表作,她说自己没啥资格写。置顶是一句引用:幸福虽不可预期,但少女的梦无边无际。
紧接着是最新微博,那张不乐意照的照片,不太好看的糖人。骗她说的什么……草?还是树?
其实是一簇稀里糊涂的玫瑰。
真够稀里糊涂的。她将手机飞到茶几上。困意伺机袭来,梦境久违的松快。星星升起又落下,夜晚推进,念叨着不知所云的见此良人。地理课上老师说,“这是自然的力量,让一块石头变成水”。楚青趴在课桌上,窗子挡不住闷热,她听见了浩大的蝉鸣,如同双声部一般哄闹着。空调的风送来香气,她只能在心底想象那股清淡的味道,皱眉想了半天,才注意到自己正在做梦。
斜前方的女生头发飘扬,楚青记得自己为她写下“因为有你”四个字时颤抖的笔尖,但却记不起她的音容和名字。那时候太混乱了,可能没有结果的坚持,亲人的否定和逼迫,自我的怀疑,考试和奔波……她为了撑住,只好屏蔽外界的好憎,不去猜测下一刻,把世界斫砍只剩自己,孤单屏蔽了许多复杂,也带来了寂寞——那种喜欢更像是一种走投无路的寄托,所以楚青不愿意给旁人增加不公平的负担,克制靠近,拒绝了解。于是喜欢缺乏支撑,倾斜倒塌。
好像忘了什么……哦,对了,我还有一个喜欢的人。成天叽叽喳喳地叫着“楚青”,打扮出来美丽动人,可笑起来像个孩子,幼稚得很,特别喜欢吹口哨逗自家的玄凤玩儿……她还喜欢我的歌。如果不是惦记着还在上课,楚青就笑出来了。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唉,怎么被李笙传染了这毛病——啊,她叫李笙。
于是楚青在梦中捕捉到了一段旋律,有了一捧月光送给太阳。
她走近她,更近。
两个人都默认了同居的事实。魏容的房子已经卖掉,搬家刻不容缓。不少乐器闲置了许久,上面竟已落灰,李笙比楚青还宝贝它们,特地多跑了一趟。周粤也想来帮忙,被她几句话怼了回去。
楚青说:“让他来吧,真的没……”
李笙说:“主要是我看他不爽。”
楚青没话说了,低头默默收拾着凌乱的手稿。
这次正式和婆婆告别,很遗憾小碎花缺席了,据说这个点它都在花园逮老鼠。婆婆东张西望,没看到魏容还十分愤愤不平:“就你们姑娘家家的来搬东西啊?”
楚青斟酌着说:“嗯,东西也不多。”
“哪不多?看你们满头的汗那。”
李笙正对着店里摇头晃脑的风扇吹凉,听闻此言玩笑道:“没有没有,婆婆,我们没出汗,我就是练美声呢。”说完真起了兴趣,张嘴发声,颇有兴致地听着震颤的电音。
婆婆丝毫不受噪音干扰:“你这男朋友也太不负责了,这样不行啊,男人也得顾家。”
“男朋友?!”
断电了。
李笙听到了爆炸的声音,燃料是无止境的难堪和惊异,但她发不出声音,就像一个狼狈的吃了哑炮的孔雀。开屏开屏,自作多情,扭了半天风骚,结果对象琴瑟和鸣。人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疾苦?惊涛骇浪,远沦无涯,一个浪头拍死在沙岸,为李笙未捷身先死的爱情献上挽联。
我怎么这么自以为是,不辨弯直!李笙好恨,令智昏。
楚青欲辩,却被婆婆的不解堵住,她叹气,说:“他太忙了,过不来。”
玫瑰蔫了,花瓣颤颤巍巍,即将凋零。
刹车踩得很有情绪。楚青不禁勾起嘴角,等绿灯亮起,才道:“我没有男朋友,是婆婆误会了,那是我的大学同学。”
李笙抽空瞥眼看来,一片郁郁之色:“哦。”她冷哼道:“我猜也是,你要有男朋友,至于沦落到我家吗?”接着拍笛总结:“见色忘义!”
楚青捋不顺这逻辑推导,觉得李笙近来火气挺大,闭嘴不撞枪口。
想来也是。成天跟我混,哪儿会有什么男朋友。李笙想,我又尴尬了。我怀疑我上辈子就是鸵鸟爱埋的那个坑,贮藏满了尴尬。
大学同学?哪个大学同学?彩虹歌的那个吗?
不行,不敢问彩虹。
李笙腾出手拍了拍楚青的脑袋:“别贴着窗,容易晕。”
楚青想起了夹在草稿中,尚未完成的《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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