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陆恒百离开之后，夏安怔怔地站了一会，快步来到客厅的窗户前。
探头望去，恰好看到陆恒百走出21栋，郭师傅毕恭毕敬地为他拉开车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陆恒百上车之前，抬头往701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数十米，夏安如同被一支利箭射中，顷刻间手脚冰凉，僵立当地，直到保时捷开走了才回过神。
他晃了晃脑袋，到玄关换了一双拖鞋，然后洗了手，从冰箱里翻出一盒鸭脖。
明天上班还要见呢，也不知在矫情什么。夏安左手拿着鸭脖，右手点开微信，视奸陆恒百的朋友圈。
陆恒百的微信头像是一片初秋的枫树林，满地金黄的落叶。夏安撇撇嘴，想起江湖传言，拿风景照当头像的都是中年秃顶老干部，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继续往下翻，陆恒百的朋友圈半年可见，只零星分享了几首歌曲，都是交响乐。夏安打开音乐软件，将它们一一收藏，全然忘记不久前表姐约他去听本地爱乐乐团演出时自己是如何嫌弃，“没有歌词能叫歌吗！”
鸭脖太辣，没一会他就受不住了，拼命哈气吐舌头。看到桌上密密麻麻的奶茶，抓起吸管随便扎了一杯，牛饮几大口，这才满足地打了个嗝。
舌尖的味道叫人回味，夏安咂咂嘴，暗自嘟囔，这什么二点点还挺好喝的嘛。
半个月后，五十杯奶茶消灭殆尽，夏安在某个清晨醒来，惊觉自己胖了六斤，气得大骂陆恒百——这是后话了。
当天晚上，夏安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入睡，像一片烧烤盘里的五花肉，在关火后还嗞嗞地冒着油。
在黑暗中躺了一会，他拿起手机，胡乱点进几个app，兴致索然地刷了两下，最后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相册。新近保存的图片立刻跳了出来，好像一颗投放精准的炸弹，在最不设防的时候直击人心。夏安嘴里“嘶”了一声，龇牙皱眉，瞪着屏幕里的人。
那是陆恒百和柳如菁的偷拍照，当初推送文章的时候，夏安出于单纯的欣赏美的心理，将它保存了下来。然后又出于单纯的欣赏美的心理，在柳如菁的脸上P了一只卡通兔。
当时他根本料不到那则新闻会改变他平淡的人生轨迹，让他和活在照片里的“男模”有了现实的交集。现在回想起和陆恒百相处的这大半个月，夏安觉得，虽然开头不甚美好，但故事的发展却值得期许。尤其是，如果以后张嘴就是“我的一个富人朋友”，尽管那些钱不是自己的，至少也过了一把虚荣的瘾，倍有面儿啊。
他沉浸在幻想中，美得冒泡，好一会才冷静下来，黯然地想，说不定陆总根本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心思一乱，手上的动作也就没有章法。夏安的指尖在屏幕上滑来滑去，不知怎么点开了另一张照片，里面是个戴着鸭舌帽、头发染成金色的年轻人，耳垂上有几个夸张的骷髅耳钉。他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却偏要斜着眼睛，歪着嘴角，摆出一副老子吊炸天的表情。
夏安“啧”了一声。以前还觉得程扬挺帅的，果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想起那段短暂又**的时光，心中五味杂陈，默默地盯了一会照片，然后点击了删除。
23
第二天，夏安顶着两个黑眼圈，梦游似的穿衣服洗脸下楼，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等走到天南步行街，进了往常爱吃的早餐店，他眯缝般的眼睛才睁大了些。
辛鸿八点半上班，地铁要坐五十分钟，他来不及坐在店里吃，只好要了一屉小笼包，一杯豆浆，打包带走。
往地铁口走的路上，夏安开始吃包子，他赶时间，一口两个，鼓鼓的腮帮子抖个不停，像只仓鼠。
余光瞥见一辆汽车开过来，沿着路边缓缓而行。夏安好奇地看了一眼，发现是一辆宾利飞驰。车不错啊，他正想着，那车竟然停了下来。
夏安一愣，连忙转向前方，快步而行。他逃跑似的赶了十几米，谁知那车竟阴魂不散，始终缀在身后。
夏安脑子里充满了被捂上一块浸了乙醚的手帕然后塞到车里绑架的桥段，心下惴惴，不由得捏紧了豆浆，心想待会有人靠近先泼他一脸热汤。
“夏先生。”有个耳熟的声音喊他。
夏安偏头一看，宾利的车窗摇了下来，郭师傅正冲他招手，“上车。”
“啊？”他愣住了，被害妄想正演得激烈，结果发现剧本拿错了。
郭师傅挺着急，一直喊他，这里停车不能超过三分钟，他可不想被扣分。
夏安还犹豫不决，后座的玻璃缓缓下降，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来。陆恒百眉心微蹙，不耐烦地瞪着他。
“陆总。”夏安立刻挂上灿烂得有些甜腻的笑脸，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坐在陆恒百的旁边。
他手里拎着豆浆和没吃完的小笼包，不方便关车门，陆恒百探过身子帮他，几缕发丝从夏安的鼻尖搔过，吓得他立刻绷直脊背，奋力仰着脖子，像一只待宰的呆鹅。
陆恒百坐回去，看到夏安的姿势忍不住发笑，“你干什么？”
“啊，”夏安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我那个落枕了。”
陆恒百见他确实眼圈泛青，温和道，你可以在车上睡一会。
夏安没料到能搭陆总的顺风车，此刻睡意全无，只后悔没在上车之前把小笼包丢了。现在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还污染车内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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