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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结婚了？”夏枳成把妻子切好的一盘水果推到茶几中间，示意陆恒百吃。
“还没。”
苏云莲埋头收拾外卖餐盒，笑道：“我看也快了，两人感情一看就好得很，刚才小林发消息的时候一直笑呢。”
陆恒百点头：“是挺好的。”
苏云莲见他并不避讳讨论感情生活，也就程式化地夸了几句，说这女孩好福气，一定长得很漂亮。
陆恒百失笑：“他跟漂亮可沾不上边，倒是挺帅的。”
苏云莲不解地扬了扬眉毛，很快就自己想通了：“哦，我明白，像李宇春那样的吧！酷女生，阿姨可不是老古董。”
“不是，他……”也许是因为有“小林”这个身份作掩护，这一刻完全没有想象中忐忑，陆恒百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他是男人。”
“哐当”一声，夏枳成腿上的石膏磕到了病床栏杆，而苏云莲手一松，把垃圾袋弄掉了，里面的外卖盒和果皮洒了一地。
陆恒百担心夏枳成的腿，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三两步跑过去，问：“叔叔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夏枳成回答得有些勉强。
陆恒百检查了一番，见石膏确实没有松动，这才放下心来，去帮苏云莲清扫垃圾。
苏云莲推开他：“不用，不用，你快回去躺着吧，这针孔还渗血呢。”
陆恒百的葡萄糖本就快打完了，他没叫护士，自己用棉球按压了一会，贴了个创可贴。
夏安的父母还处在极度震惊中，苏云莲东张西望，忙里忙外，夏枳成不能移动，只好万分专注地盯着电视——新闻联播已经放完了，现在是一档家庭伦理剧，正上演婆媳大战。
矫揉造作的台词在病房里回荡了好一会，苏云莲终于在沙发上坐下，紧张地搓着手，小声问陆恒百：“小林，你刚才说……你对象是男的？那你……你是……同……”
“对，我是同性恋，”陆恒百一脸坦然，“我看叔叔阿姨都是思想开明的人，才跟你们说的。”
这明显是无视了刚才尴尬的场面，胡乱吹捧。夏枳成和苏云莲心知肚明，不约而同地干笑两声。
“是，是，叔叔阿姨肯定是不歧视的，”苏云莲说，“我就是好奇，听说同性恋是天生的？”
陆恒百一点也不意外她的问题。“绝大多数是，也有后来改变的。”
“是不是跟父母有关，”苏云莲嘴唇没有血色，嗫嚅道，“比如怀孕时吃了什么东西……”
陆恒百连忙制止她的胡思乱想：“阿姨，您想哪去了，不是的。”
苏云莲又问了一些问题，陆恒百都一一回答了，后来夏枳成也加入进来，犹犹豫豫地问：“听说同性恋容易染上病？”
很多人以为自己对同性恋的厌恶是源于本能，其实不是，它滋生于传统的价值观。儿子出柜后，夫妇俩震惊不已，难以接受。可这两年来，通过沈蓝香的潜移默化，他们对LGBT的生活现状有了大概的了解，尤其是知道许多同志因被歧视而自杀的事例后，心情就变得复杂而沉重。
陆恒百跑来医院，采取如此迂回的方式和他们相处，就是想让他们在传统价值和悲惨案例之外，亲身接触一个“同性恋者”，了解他的生活，并真切地感觉到，同志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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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有个朋友家的孩子也是……”终于，苏云莲吞吞吐吐地开口了，她还是觉得别扭，拉不下面子，不肯说是自己的儿子。
“一年回不了几次家，不知道他和什么人混在一起，邻居还风言风语的……”
说着说着，夫妇俩眼眶红了。
陆恒百知道流言蜚语的中伤对他们的打击一定很大，但既然是“朋友家的孩子”，就不好出言安慰了，只能表现得中立而冷静：“那就让他回家啊，为什么宁肯听外人胡说，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不肯听他的想法。同性恋群体本来就过得不容易，经常受到各种歧视，如果连最亲的父母都不给予支持的话，孩子该有多伤心。”
夫妇俩沉默了一会，夏枳成问：“你父母呢？用了多久接受的？”
“很快，我妈很开明，我爸……听我妈的。”
苏云莲不相信事情能发展得这么顺利，追问：“那你对象那边呢？”
陆恒百早就想好了说辞，面不改色地撒谎：“我还没有正式见过，但他说，他的父母都很善良，也很爱他，会祝福我们的。”
这天晚上，夏枳成和苏云莲思潮起伏，难以入眠。尽管谈话进行到后来，陆恒百有意换了家常的话题，但他们都心事重重，兴致不高，很早就躺下歇息了。
陆恒百拉上病床中间的帘子，让夫妇俩有些隐私，也给他机会和夏安聊天。
“到酒店了吗？”一条还没来得及回复，下一条又来了：“唉你不在我旁边我有点睡不着。”
“你不是嫌挤嫌热吗，”陆恒百回他，“现在可以从这头滚到那头了。”
夏安发了个惊恐的表情：“那我掉下去就没人捞我了！”
他睡觉不老实，之前出现过半夜从床上摔下来的情况，当时陆恒百都被惊醒了，夏安居然还睡着，满足地打着小呼噜。
“不用捞，你不是会游泳吗？”
夏安发了一长串“哈哈哈”，“那我就在地毯上干游！”
“我后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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