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我叫钟柏宁。”男人向唐正一挥挥手。
唐正一抬起头，对着男人笑了笑。
这个声音很清楚，比之前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要清晰，传到心里面去了。
“你好，我叫唐正一。”
唐正一第一次看到钟柏宁，就是在这次的聚会上面。钟柏宁就坐在他的旁边。钟柏宁长的很高，五官特别的英气。浓眉大眼的，笑起来还有小虎牙。他挺壮的，反正比唐正一这小身板宽了许多，肌肉也恰到好处，该有的一点儿也不少。一身工装风的衣服，帅的让唐正一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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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马霖艾扬在贺道平的命令下，拉着唐正一去了吃饭，他倒不介意多跑这一趟，毕竟唐正一并不让他觉得很反感。反而是正主一脸不愿意的样子。
“不用了，谢谢。”唐正一缩在板凳上，画画。
“别客气嘛。就当是贺老师的命令。违令者杀无赦。”马霖艾扬像水果忍者一样舞着。
“幼稚鬼。”贺道平站在窗边点起一根烟。“不过正一啊，你确实该吃饭了。”
马霖艾扬看过去，两个人好不容易达成了一致。
唐正一是真的很害怕人多的地方。移动的时候还好，等坐下来或站着不动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血液凝固了，大脑对社会的感应扩大到极致。
他会听到有人在笑，在笑自己。他听到有人在哭，是对自己的悲悯吗，他听到有人在吵架，是因为自己吗？他还听到了有人在交谈，在讨论自己的种种不堪吗？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那个聚会啊，你会死的。他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接受总是比拒绝容易。容易太多。他自己回答道。
拒绝的步骤总是如此反锁，得像障碍赛跑一样跨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还要忍受在脑中漂出来那一个个厌恶的失望的脸。有新的有旧的有认识的也有陌生的。最后还要开口去解释，要说话。他连第一关都通不过。
接受就简单多了，只需要忍受自己。
唐正一自问自答的想。想了很多想得飞快，时间只过了一瞬。
他张开嘴巴，听见自己说，行。
自作孽，不可活。
马霖艾扬带他去了一家面馆儿，边走还一边说，“这家面馆老好吃了。上次岚哥带我来吃过。真是高尚的人儿吃高尚的面懂高尚的心。”
马霖艾扬在旁边自嗨得不亦乐乎，自夸得不亦乐乎。
“岚哥？”
“我家的。”马霖艾扬敛了敛笑容。
唐正一点点头，没说话了。
“还是贺教授的儿子。”
唐正一惊。
面馆就在学校门口的对面。很近。但是唐正一还是感觉不舒服。走起路来手脚都有点儿僵。
还好已经是下午了，人都走光了。面馆很安静。这里环境还是小餐馆的样子，但是面条的味道确实不错，很香。
唐正一其实也饿了。画画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却有点饿得慌。抬起手拿着筷子狠命的吃面。
“你平时中午一般都不吃饭？”
唐正一摇头。
“晚饭呢？”
“饿了会自己煮的。”
“真是…”话唠被逼得无话说了。
唐正一没说话了，专心吃自己的这碗面条。
餐馆安静了。
“那你平时一个人？”
唐正一点头。
“一直都是？”
唐正一停下了吃面的动作，想了想，“不算。十五岁才是。”
“那个陪你的人呢？”
“…死了。”语气很平静。
“……”话唠再一次没话说了。
“发生什么了吗？”这句话说的有些冒犯了，马霖艾扬自己也觉得。他不指望唐正一回答。
“没什么。”唐正一说的很小声，然后把面包在嘴巴里咀嚼。可爱得像只仓鼠。可眼睛深的像深渊。
“聚会上多认识点儿朋友，就有人陪着你了。”马霖艾扬有些心虚。他原本是想唬弄一下这个好学生，故意把唐正一推向了男人堆。可是这个人并不是他想的那样高傲，甚至有点让人心疼。
唐正一抬头看他，然后笑了笑，轻轻点头。
马霖艾扬后悔了，彻底的。他把手埋到头发里深吸了一口气。但他却说不出什么话让对方不去。
说什么都不对。
好好看着他吧。马霖艾扬想。
“怎么了？”唐正一问，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马霖艾扬坐直身体，摆摆手，笑得一脸痞样。“贺教授催我做作业，正愁着呢。”
“对不起。”
“你道歉干嘛？你又没做什么啊。”完了，马霖艾扬更愧疚了。
“浪费你时间了。”
“…”马霖艾扬摸了把脸，“你以后好好吃饭就不会浪费我时间了。”
“好。”
唐正一很认真的点头。
“你看起来挺小的，听起来也是。”
“19。”
“好小！”马霖艾扬眼睛睁大。“天才！”
“只是跳级而已。”内容好欠揍，语气却听不出来什么感情成分。唐正一觉得他就是在陈述事实。
“那你还得好好吃饭，小孩儿。”
唐正一心里不喜欢马霖艾扬这么叫他，但还是点点头。他自认为自己很早就成年了，很多道理都懂了。
什么时候呢？十五岁吧。
他失去了很多，同时也得到了很多。
面被吃的一点儿不剩。唐正一打了一个小嗝。
“吃好了就走吧。”马霖艾扬说着，递给他一张湿纸巾，还是热乎的那种。
唐正一打开纸巾，把嘴擦干净。叠起来，把纸恢复原状。用手捂着发热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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