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钟乐感觉自己手边的空位上似乎也由远及近、隐隐约约地传来畅快的尖叫声。
这趟海盗船上分明应该只有自己、张知楠、许有三人，多出来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总不能是为了调动气氛刻意安装的音效吧？
“海盗船还是挺有意思的嘛。”
闻言，钟乐糊里糊涂地看向自己左手边的座位……
“！！”
声音被迎面灌进来的风压回去，钟乐感觉心跳都停了一拍！那个本该空着的地方此时也有一名游客，正咧开嘴笑意盎然地盯着钟乐，幸而被安全护栏隔离，才没有完全贴上来。
“哎呀……砸了钱买黄牛票来参加果然还是值得的，近距离看也这么美美哒，好看死了！是我们的骄傲。”对方含羞带怯地说道，“我是你的粉丝，希望你接下来的比赛多多加油噢！”
“……”
钟乐真不知道该回什么好，这话确实很暖心，不过你能不能不要一边吐血量超大一边讲话！？
而且海盗船还在漂移，钟乐得十分警觉才能避免被‘它’糊一整脸。
“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你们不能偷偷私联，要不然会被处罚的，不用回我。”‘它’十分善解人意，“加油！现在通道开启了，终于不用只托梦了，反正每次闹一闹家里就会给烧很多钱，姐姐会亲自帮你肝投票的，你放心！”
“……”
你这样子，一点令人放心的说服力都没有好不好？！钟乐笑不出来。他现在退赛还来得及吗？这不是儿童乐园里应该开的船！他要下船！
“怎么这个表情？”对方抓紧机会和钟乐说话，“虽然我是他杀，死相不怎么好看，而且花钱都在打投上，最近也没闲钱买外观了……但你不会嫌弃我的吧？”‘它’幽幽地将脸凑过来，语气哀怨，“毕竟你也……”
‘它’的模样瘆人，不过按捺住恐惧，也隐约能从身材和嗓音分辨出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女性。‘它’——不，‘她’，虽然控制不住地口吐鲜血，不过也已经尽量把自己收拾得相对得体，时不时用毛巾不厌其烦地捂着伤口。
冷静下来，钟乐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倒并非因为过剩的同情或怜悯……钟乐歪了歪头，他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她’甚至比钟乐旁边的张知楠显得更有人情味。只是他们素昧平生，也不知对方是为何会想到要来支持他。
钟乐很难对一个陌生人说什么矫情话，他只能点点头，用罗PD教他的商业微笑示人，聊表心意。
这一简单的举动似乎是给了‘她’不少鼓励，顿时有些手舞足蹈起来，钟乐不自觉地回头想去看张知楠，视野却蓦然陷入一片漆黑——
“害怕的话，别看。”张知楠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冷冰冰的，在这种环境里却反而更有稳定人心的力量。
“你那边也？”
“没有，不会靠近我。”张知楠说，“你是特别的。”
钟乐不由重复这个词：“特别……”
“嗯。”
特别。
钟乐在这一瞬间蓦然醒悟到分组时张知楠的这句话并非挖苦，‘你很招鬼喜欢’——他表达的就是字面上的含义。其实没有什么对他的调侃，也没有什么玩笑，张知楠仅仅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他似乎并不能理解某些词汇的与众不同，因此不能对钟乐的情绪感同身受。钟乐确实是特别的，只是这句话的标的并不是张知楠。
无端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钟乐感觉周围带着微凉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湿漉漉的。
这不怪张知楠，只是他自己会错意了，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张知楠也确实在关心他……这些钟乐都懂。他轻拍张知楠的手背：“那就没事。”
张知楠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地放开。
钟乐仔细望去，张知楠身边果然没有任何‘非正常’游客。
张知楠似乎误会了他的沉默，说道：“等停下就没事了。”这句话听着倒像是在笨拙地安慰钟乐，不过钟乐明白，张知楠应该只是在客观地在叙述事实。
钟乐笑笑：“真没事。”
“对不起。”
张知楠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
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在眼下的场合对钟乐而言显得有些讽刺——明明张知楠也并不知道破坏他心情的原因……一时之间，钟乐没有了对张知楠未竟话语循循善诱的动力。
但旋即他又觉得自己这么磨磨唧唧的实在是太娘娘腔了。
干嘛啊，搞得暗自神伤似的？
钟乐振作了一下精神，故作潇洒地勾着张知楠的肩膀，夸下海口：“哎，真不用。你想想我是谁，我还能怕这些吗？”
也不知是哪句话起了作用，张知楠认真地点点头，然后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从脚边的背包里摸出节目组给的那个拍立得，催促地塞到钟乐手里。
“嗯？”
钟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知楠的意图：李才易老师在节目上所谓的‘异常点’，他边上这个鬼游客不就是吗？
“可以拍。”张知楠推了推相机，再次提醒他。
张知楠确实是按比赛规则在操作，但钟乐纵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也觉得这不太好。人家这个状态，又不是故意的，还去拍下来，回去供工作人员、协会人员恣意阅览，公之于众，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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