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恩师你……你是不是很疼？”小鬼又开始掉眼泪，“一定很疼，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自作主张，恩师……”
咸阴替他擦眼泪，双唇贴着他的手指，“为何叫我，恩师？”
少年哽住了，“我…我……你救过我，对我有恩，又年长于我，是我的前辈，叫你恩师，不好吗？”
“没有，这样称呼很好。”咸**:“不过既然你奉我为师，那是不是，该听我的话？”
少年迟疑未语。
“离开这里，”咸阴继续道:“你一个人，离开这里，不要再管我了。”
“不！”少年坚决拒绝，“恩师，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离开！恩师，我要带你一起走，会有办法的，我带你一起走！”
咸阴没说话，他松开少年的手，艰难爬起，朝着结界走过去。少年慌了，去拉他，他推开少年，再一次，撞上去。
这次的惩罚比之前更甚，魂魄灼烧，骨髓沸腾，他跌落在地上缩成一团抽搐，七窍流血，痛苦地张开嘴，喑哑无声。
“恩师！恩师！你不要再闯了，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了，我错了，我认错了，我再也不擅作主张了，你停下来吧！”
咸阴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了，这是一种极尽的虚脱无力，他趴在地上，一辈子都没如此失败狼狈过，但此时他根本不在意这些，最难过的是心里，“不是你错了，小鬼，”他在心里苦笑，“是时间错了，错不该，让你遇见最无能的我。”
“走！”咸阴艰难的抬起手，四指向下，向他摆动，紊动嘴唇，用唇语道:“你，走！”
“恩师……”少年泪如雨下，他不甘心，可是，还能再逞强吗？他的坚持，只会让他更受伤，“好……”他答应了，“我走，我走，恩师，我答应你了！”他渐渐大声，到最后，朝着天空歇斯底里地大喊出来:“我走！恩师，我走！我走……”
“可是我走了，恩师，你要怎么办？你一个人，会孤单吗？会害怕吗？会发疯吗？会……变成怪物吗？”他绝望的低下声音，“恩师，我知道的，那个怪物，它曾经也是个人，可是他现在，变成了那样，如果我不带你出去，你也会，变成那样吗？恩师……我一想到这个，想到你…发疯的样子，我就…我就好害怕，恩师…我好害怕……”
咸阴笑，握着他的手，把他的食指放在他的唇上，让他感知到自己的唇语，“不要怕，”他道:“我有办法出去。”
枢阳猛地看向他:“恩师你……你在哄我吗？”
“不会。”咸阴笑道:“我不是罪大恶极之人，不会被关太久。我已经，想到解决长生碑的方法，一个是战胜自己的心魔，这个，你已经帮我做到了，你看，我后来再也没有发疯过了是不是？至于长生碑，相信我，它并不是没有破绽的，从我的耳朵可以听见开始，就已经有了对策，但是，现在法力不够，我需要潜心修行一段时间，你跟着我，我会分心。”
“你…你不要骗我……如果你的办法，没用呢？”小鬼的声音有些颤，听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骗你有什么好处？”他继续道:“这个办法没用，我就再尝试下一个，一百种方法没用，我就尝试一千种，我一定不会任凭自己被关在这里，不会坐等自己变成一个怪物，小鬼，相信我，我要你相信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出得去！”
“好！”枢阳抹掉眼泪，抽着鼻子:“恩师，我信你，但你要答应我，我要你发誓，你一定要出来，一定要来找我！”
“答应你，”他举起手指:“我发誓，无论你在何处，天上地下，我都会去找你，会很威风的出现在你面前，我答应你。”
“多久？”他的眼泪落在他的掌心里，“要是很久呢？我不聪明，好怕久了，我会忘掉你，忘掉你了怎么办？”
“我会在你忘掉我之前找到你。”他说:“我说过的话从来都做得到！”他摸他的脸，“要努力记得我……”
枢阳泪流满面，“我会的，恩师，我会的，”他对他说话:“我会变得强大，我会来救你离开！一定会的！”
咸阴笑，风吹长发，桃花耳若隐若现，他恋恋不舍地仔细抚摸过少年的脸，他的眼他的唇，眼梢的泪痣，下巴的泪滴……足够了，把手从少年脸上收回来，握紧了，珍藏他的眼泪和温暖，然后四指向下，摆动示意他走。
“恩师，我真的，要走了……”少年爬了起来，望着他，往后退，一眼两眼三眼，一步两步三步，一步万里，一眼万年。
“恩师……我会勇敢，会变强大！我会打破长生碑！我会救你离开这里！你一定要相信我啊！”他一边后退一边大喊:“咸阴，你不要遗忘我！恩师！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不要变成怪物！我会回来的！我会救你的！”他撕心裂肺，一步步退出结界，“咸阴！以天地之权起誓，再次重见，我，枢阳，绝不会，再让你受苦的！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咸阴在心里告诉他，我听到了，我是真的，听到了！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要相信，这次分别不会长久，我不会变，荒服野蛮，可我心有桃源，是你亲手种下的桃树，以泪灌溉，以血滋润，开枝散叶，灼灼灿烂。我眼可见其芳华，鼻可嗅其馥郁，味可尝其甘甜，耳可闻其眷恋，言可尽其相思……足以抵抗无尽的寂寞，抵抗心生的魔魇，支撑我走下去，走向你——小鬼，我不会让你等太久，这是我的承诺，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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