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舍命相救,本就是一种造化,本身没有爱的人,又怎么会有人不顾一切的爱你。
瞿父仰望着巨大的聚魂树,真陵青色的魂尘在枝叶间闪烁明灭,他闭上眼睛,两指合拢点在眉心,抽出的一缕魂魄是微微的金色,如茧分丝,一小团魂魄飘到聚魂树中间后,抽成一根极细的魂丝,游穿在枝叶间,凝聚在聚魂石上的魂尘受到招引,追逐着魂丝飞舞,魂丝游过整个聚魂树,招引了所有的魂尘,便开始收拢,将所有的魂尘聚拢其他,渐渐地显出一道模糊的人形。魂丝继续在人影的四肢百骸间穿梭,仿佛编织打结一般,将真陵七魂六魄重新复原……
见到真陵,瞿父顿时心生委屈,眼睛里泛了泪光,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想要去碰触他,唯恐他下一秒又消失不见。
咸阴挡住他的手,“他现在还脆弱的很,经不得你这一碰。”
“是我给他的魂不够吗?我也可以给他半魂,全部给他也行。”说着瞿父又要指贴眉心去分离自己的魂魄。
咸阴有种他今天来就是“拦人”的感觉,怎么拦完这个拦那个,拦完这事儿拦那事儿的拦个没完了呢?……总之他又拦了瞿父,无可奈何老妈子一样解释道:“魂也好,聚魂石也好,目的都是把散飞的魂尘聚起来,当年是因为没的足够的聚魂石,尧光又是被神兵利器分尸碎魂,太华又痴心妄想的想要尧光全身全魂的囫囵回来,才分半个魂出去收他的魂,又锁住他的魂在轮回时也不分散,百世波折,方得功成……这会儿这么大个聚魂树立这儿呢,只需要你一缕魂做牵引就够了。现在的问题……真陵没了肉身,魂魄无所依存,他需要渡个轮回,得个肉身回来。”
瞿父低头小声的说:“我也痴心妄想,想让他全身全魂囫囵的回来……”
咸阴:“……”
崇吾举起硕大的聚魂树:“人间阳气太重,他的魂魄醒不过来,得去阴间,没时间和地尊打招呼了,先斩后奏吧。”
咸阴点了下头,跃上云头,鬼将剑暴涨数倍,横劈而下,无妄海边的大地裂开一条巨大的缝,漆黑的枝干从地底下扭曲着挤扒出来,鬼面桃花盛开于干枯枝头,裂缝深处桃花点灯鬼面照亮,开出一条通往地府的敞亮的路来。
咸阴先行一步跃入地道。崇吾举着聚魂树紧随其后,瞿父犹豫了一下,也跳了进去。
枢阳正在地府和地尊喝茶下棋。
茶是地尊私藏多年的好茶,棋是枢阳神指令里化出来的,小小棋盘暗藏乾坤,黑白棋子玲珑剔透。名曰“宙合”。
这还是枢阳第一次以天君的身份到地府来拜访地尊,他小时候跟着他父亲来过,那时候还是个瑟瑟缩缩躲在父君身后不敢问人的小萝卜,后来他父君神逝,他作为新君即位,地尊到天上去恭贺,他也还是个坐在座上哭哭啼啼的小孩子。
而此回,枢阳到地府来拜访地尊,一言一行警慎有礼,恍然已经有了天君该有的气度,地尊内心不免有些许感叹。
枢阳此次前来,自是为了公子山,为了咸阴。
地尊比万年老神龟还能活,这世上恐怕没有比他寿命更长的,修为和见识也深不见底。咸阴是从他手底下成长起来的,咸阴的出生一直都是一个秘密,地府鬼君多由灵鬼而化,咸阴做了十八层地狱的鬼君,别人便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也是由灵鬼修来。但其实,他本不该属于地府,不该是掌管邢狱的鬼君——他该是神。
咸阴是从黄泉渡上,逆流走来的。
那是万万年以前,时日太久,地尊也记不清了。那时候的地府还没有如今这样大的规模,没这样多的有才能的鬼君们,地尊也没的闲工夫日日喝茶,许多事都要他亲自来管,巡查黄泉渡便是其中一件。
那日黄泉渡上风浪出奇的大,浓郁汹涌,岸边要渡河的鬼魂鬼哭狼嚎吵的人不得安宁,他过去查看,便看见一个七八岁小孩子逆着流水,从浓雾深处慢慢地走过来。所过之处风浪平息,大雾消散,等他走到岸上,黄泉渡又恢复如常了。
咸阴自小便有一张风流相,也不怕人,见了地尊仰头一笑,向他自我介绍:“老爷爷你好,我是咸阴。”
鬼将剑是他与身俱来的,那时候还是一把很小的剑,插在腰间佩戴的皮质剑鞘里。但是手上没有佩戴着神指令。
神指令是区分是神与否的的重要依据,现在出场的方式的确很像天地化神,然而地尊把他全身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神指令,这就为难了,九天才是神该待的地方,可要是这样把咸阴送到天上去,他没神指令,不会有人承认他。
再三考虑,地尊决定暂时把小咸阴就在身边调教,等他一个造化。——如此一等,便是千年万年。
直到三千年前,咸阴为了助尧光渡黄泉,竟然平息了河上风浪。地尊才骤然想起,咸阴他本身就非等闲,无人能拿黄泉渡上的风浪有什么办法,但咸阴可以,当年他是从黄泉渡上逆流而来的,携带平息风浪的力量。他做鬼君的这些年,虽然有些行为很不像样子,名声混的也不好,可没有过逾越之举,这让地尊都快忘了他本来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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