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陵梦中惊醒，察觉有人在屋外，挥袖开门，看见立在外头神色焦慌的瞿父。
见着来人，他放下戒备，眉头轻皱，表达大半夜被吵醒还被吓到的不满，“大晚上的，你干什么？”
他的语气也不算重，瞿父却立马紧张起来，犯了天大的错一样的表情，睁圆了眼睛要看他，目光所及是真陵没来得及合拢的衣衫，他又非常君子作风地偏头过去，踟蹰半晌，才低声解释道:“枢阳说，你要闭关千年……”
没听他说要，真陵就忍不住笑了，上回便是枢阳出馊主意给公子山，诓着瞿父和他见了面，这次估计又是故意骗他，说什么闭关修行千年不出山门的话，激他过来，他就真的夜闯公子山来见他了，真是…他怎么能回回都上当？
瞿父又是窘迫又是懊恼，怎么最近他总是莽撞冲动，一次次的在他面前犯愚蠢又幼稚的错误，一点儿都不端庄成熟！
他应该道歉然后离开，可是脚下就是动不了，不见的时候可以想的很好，如何有风度如何有分寸，见了面他就没办法控制自己了，别的都再难顾及，他就想看着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多待一会儿，哪怕就是这样隔门面对面站着。
真陵没有撵他走，他站在门里，眼睛里有笑意，把敞开的衣襟拢了一下，回头往里走:“进来把门关上。”
他说完这句话，走到屋子里面的桌子跟前了，瞿父还是站在门口，呆呆愣愣地没有反应，真陵回头，看着他，叫了声“瞿父”，他才像是恍然惊醒，迟钝的“嗯？”了一声，真陵笑，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进来把门关上，风吹着冷。”
瞿父这才有了动作，他好像一个被真陵蛊惑了的木偶，动作僵硬缓慢地迈进门来，回头关上门，把门栓也给插上，然后面对着合紧的门，背对着真陵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头过来，望着真陵，别扭又短暂的笑了一下，等他的下一步指示。
真陵没由的好笑，他想把定在门口的人招呼过来，话到嘴边了又没说。屋子里没点灯，窗户里透进来一层朦胧的清冷的月色，他偏了偏头，望着门口的少年……应该算不上是少年了，瞿父的个头早在百年前就和他差不多高，不说话没表情的时候面容会显得很冷硬，看着不好惹也不容易让人接近，他原来就很有少年老成的味道，明明也才不过几千岁，无论是言行和容貌看起来都比他要成熟上许多，自傲也自信……现在的人比百年前要消瘦一些，也没那般压迫逼人的威严气场，望着他的眼神总是有着淡淡的恍惚和极大的克制，好像随时都做好被拒绝之后立马就转身离开的准备。
他不说，他便一步也不敢多加靠近，倔强又近乎卑微的停留在他已经允许的距离。——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真陵看着他久了，瞿父有些无所适从，他紧张地垂下眼睛，想要找些话来说，就听见那边有动静了。他抬眼去看，看见真陵朝他走过来，毕竟距离不远，真陵走的也不算慢，几步就过来了，瞿父不知做何反应本，紧张的后背抵住了门。
真陵停在他面前，靠的有些近，两个人中间几乎没有隔着距离，眼前人紧张地好像呼吸都停滞了，双手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扒着门框，整个人好像都在轻微颤抖，仿佛真陵的过度靠近是什么残酷刑法，让他无法忍受。
真陵无奈又心疼，本来还有点逗弄他的意思，这会儿也于心不忍了，他也不懂得如何无人亲近，就抬手用曲起的手指碰了碰瞿父的眉眼，然后瞿父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真陵用手指碰了碰他的下眼皮，感受到一点温热的液体粘在了他的指背上，他温和的笑，就开口哄他:“别难过了。是他们骗你，我又没欺负你吧……”
瞿父眼眶更红了，克制着没有眼泪掉出来，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开口，用颤抖的，沙哑的声音，唤了一声“真陵。”
“嗯。”真陵应答了一声，一笑，右手穿过他后腰，把他揽进怀里，手掌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我在这儿。”
瞿父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眼睛一闭，两颗滚大的泪珠掉在了真陵肩膀上，他情绪激动，剧烈颤抖，把头埋在真陵的颈窝，想要杂志自己的哽咽声，真陵却另只手也抱住了他，亲吻了一下他的头发，在他耳朵道:
“瞿父，你说的喜欢我的话，我信了。”又道:“我愿意和你试试在一起，别难过了！”
瞿父整个人的情绪都陷入了癫狂和空白，剧烈的情绪几乎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走火入魔万劫不复，他的内心经历了一场毁天灭地涅槃重生的洗礼，但其实他的身体整个晚上都呆若木鹅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真陵的话都没有回复一句。
等他稍微镇定一点的时候，不知何故竟然和真陵同塌而眠躺在他身侧，而且由于真陵一直一个人睡只有一条被子，他们两个只盖了一条被子，中间隔了一臂的距离，真陵和衣而眠，闭着眼睛仰躺着。他的发冠也被解了下来放在一边，头发散着铺在枕头上，外袍被脱了，只穿着中衣，躺在真陵的床榻上，和他躺在一床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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