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家举办葬礼那天，顾敛和沈昨一群人都在。
顾敛是受邀在列，沈昨则是以刑警的身份跟踪调查。
葬礼在郝家独门别墅的大花园举行，一群人拿着香槟，三两一群相互交谈。形容言辞间没有丝毫刚死过人的沉重。
现在正是傍晚时分，夕阳洒下橙色的光。
卯兔站在昏暗的角落，冷眼看着觥筹交错的男男女女。忽然目光捕捉到什么，他的目光突然温柔下来。
卯兔随手端了几杯酒水靠近那人。他停在男人身后，用清脆的声音道：“顾先生，请问您需要酒水吗？”
顾敛转头，意外地看着卯兔：“你怎么在这儿？”
卯兔扯了扯自己的制服：“这边侍应生不够，我是来做临时工的。这里的时薪很高。”
顾敛打发身边几个搭话的人，看向卯兔。
虽然打扮得干净清爽，但是看得出来家里并不是什么富裕家庭，如果是要打几份工的情况下，条件可能要更拮据一点。
顾敛放柔声音，尽量不让自己的话让人感到唐突：“你很缺钱吗，卯兔？”
“额……”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卯兔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有一点窘迫，头低着看着脚尖。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卯兔低着小脑袋。顾敛比他高很多，只能看到卯兔软软的头发和一个可爱的小旋儿，扑簌的睫毛隐隐约约的，被长长的刘海挡住了一些。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辛苦。服务生的工作你好像做不太惯，同时打几份工也很累吧？”
顾敛循循善诱，卯兔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了下去。托盘上的酒水空了，托盘被他背在身后，手指搅在一起。
顾敛摸摸他的脑袋，觉得这个小孩子乖巧得惹人怜爱。
“我刚好缺一个人照顾我的起居，如果你不嫌弃，我很想雇佣你。”
为什么要对陌生人这么温柔，这个人是傻子吗？卯兔完全不能理解顾敛，一般人会对只见过几次面的人这么照顾吗，还是……其实顾敛也是另有企图？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卯兔抬头，眸子湿漉漉的，像真的小兔子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对他说“因为我很喜欢你”，卯兔专注的目光让他有点沉醉。
“大概是你太傻了吧，”顾敛仔细想了想，“傻乎乎的，胆子也很小，让人很想欺负。”
“什么啊，”卯兔瘪嘴，“难道你也想欺负我吗。”
顾敛听得失笑：“你在想什么啊，我只是想保护你啊。”
他说的是真话。
卯兔从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到男人的真心。
可是人心是很复杂的。要不要相信他呢？卯兔在心里忖度。
有一个声音诱惑着他，这个人是不一样的，你可以相信他。另一个声音警醒他，你见过的道貌岸然的人还少吗，这个也不例外。
卯兔烦恼地甩甩头，想，我先相信他，如果他骗我，那我就杀了他好了。
仿佛觉得自己找到了完美的解决办法，卯兔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乖乖地点头：“那你不能骗我，你要雇佣我。”
“当然。待会儿丧礼结束了等我好吗？”
“好，那我先去忙啦！”
卯兔跟他挥手，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沈昨被郝夫人不耐烦地从内厅赶出来，一眼就看到望着某个方向出神的顾敛。他兴味地悄悄靠过去，猛地勾住对方的肩膀：“嘿！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是你啊，”顾敛退了一步，推开沈昨的手，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你的案子解决了吗？”
沈昨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愁得摆手：“解决个屁。”
他给顾敛指了一个方向：“看到那些东西没，全是道士的东西，郝家人要招郝发的魂。”
白米白线、竹筐、蘸台、招魂幡，都是招魂用的。
“可是招魂干什么”顾敛有点好奇。
“这你就问到点子上了。”沈昨把手里的饮料一饮而尽，娓娓道来。
郝夫人坚持郝发的死不是人为，前几天就招了道士去郝发死的地方查看，也不知是道士道行不够还是什么，最后只说那个地方毫无鬼气，估计与鬼怪作怪无关。
郝夫人当然不甘心，坚持在今天招魂，想让郝发亲口说是谁害了他。
“这真有用？”顾敛哭笑不得。
“这我哪儿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问我？”
“是啊，”沈昨看着好友，说，“你家老爷子不是很信这些吗？家里一直摆着些桃木、铜镜什么的。”
“这你可就问错人了，”顾敛替自己辩解，“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嗤——”沈昨一笑，趁火打劫道，“那你把顾老爷子给你求的平安符送我？”
顾敛摇头：“都说替我求的，给你就不灵了吧？你真想要，我让爸再去求一个。”
“别别别，”沈昨赶紧阻止他。
他沈昨，跟顾敛混得熟，私下称兄道弟，真论起来却要叫人小叔，哪儿还敢让顾老爷子给他求东西。
沈昨也懒得跟他扯，转而专注看着祭坛那边。
招魂开始了。
原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的人，不管对这种仪式是敬畏还是不屑，都安静了下来。
面北的地方放着郝发生前的衣服，祭坛上放着一个草人，上书死者的生辰八字。穿着道袍的道士在祭坛前，口中念念有词。
本来还需要死者的亲人拿着衣服叫魂，可郝夫人为了维持自家的体面，这一步就给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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