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玉郎被送入京师,江湖庙堂便如一锅煮开了的水般沸腾不息。当今皇帝隐于幕后、稳坐观鱼台,暗中推动各种势力奔走,最终除了奸臣、揪出了内奸、又铲除了无敌盟等江湖势力,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京中很是乱了一阵子,好在身体日渐有起色的苏梦枕带着金风细雨楼震住了场子。
叶孤鸿等人拜访过这位楼主后,又在京中留了一阵子,帮忙的帮忙、养伤的养伤,这日终于迎来了顾惜朝。
顾惜朝借着这阵东风,将魔教好一阵清理,终于摆平了所有刺头,又急急去支援戚少商,最后赶着尾巴奔赴京城,顺路宰了几个不识好歹的人。
他见过友人之后,便去拜见了玉天宝,对这位辅佐多日的年轻教主拱手道:“教主。”
他难得这么恭敬正式,倒叫玉天宝吃了一惊,连忙摆手阻止:“先生有事请说。”
顾惜朝道:“教中一应事物已经整理完毕,惜朝的任务业已完成,特来向教主辞行。”
玉天宝怔了怔。
他早知道顾惜朝不会久留,却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心中顿时有些不舍,想了想,他说道:“先生的恩情,玉某铭记于心,日后但有相请、绝不辜负,还请先生千万珍重。”
顾惜朝笑着颔首,没留多久便离去了。
玉罗刹从屏风后转出,对他说道:“你看他们个人有个人的日子,这世上没什么人能长久与你相伴。”
玉天宝将目光落到他的脸上,语气平静:“是啊,个人有个人的日子,若你哪日腻了,也自可去过自己的日子。”
玉罗刹一愣。
玉天宝似是想通了什么,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步朝门外走去,身后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又落下,声音渐行渐远:“我想通了,缘起则聚、缘尽则散,好聚好散,如此而已。”
玉罗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泛出了零星的笑意——也罢,路漫漫兮其修远。
京中诸事既毕,玉天宝便拜别了诸位好友,预备回西域了。
叶孤鸿知道了他的决定,瞥了玉罗刹一眼,用力捏了捏玉天宝的肩膀:“若有事,来武当寻我便是。”
玉天宝点了点,笑着与他作别。
他走后不久,王怜花便揪着沈浪去关外寻快活王的麻烦,顾惜朝决意考科举——这次朝堂波动甚大,许多位置空了出来,圣人又开了恩客,又许旨免了他的贱籍,他判了多年终是等到了这一天。戚少商忙于边事,没有回京,他知道后却也没什么。
大约在他们相互回应对方的那一日,便已经预见了今日。
偌大个人世间、天高海阔,但使此心相同,又岂在朝朝暮暮?
而武当的三位年轻道长也各自有事,拜别了师尊之后便各自散去了。
江湖诸事、来去匆匆、聚散如云,大抵便是如此。
萧疏寒下山时数九寒冬、回来时依然积雪未消。
他身姿轻盈,飘然无声,上一刻还在山门,下一刻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居处,竟没有惊动旁人。
不过须臾,他便换下出行的便装,穿上了一身广袖道袍,袖摆翩然飘逸,如松白云鹤。
他正待推门而出,手却是一顿。半晌,长叹一声,终是打开了门。
朴道生和萧居棠正等在门口,齐齐行礼:
“见过掌门师兄。”
“见过师父。”
萧疏寒看向他们,一双寒星般的眼眸平静无波:
“何事?”
朴道生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性子,也知道他面冷心热,否则不会惦记元十三限的狗命惦记数十年,遂问道:“敢问掌门,几位师侄何日回归?”
萧居棠也抬起头看向他,眼中盈满了期待。
萧疏寒言简意赅:“他们各自有事,该回来的时候便回来了。”
朴道生并不接受这种虚无缥缈的解释,含笑追问:“可是他们遇上了什么麻烦了?”
萧居棠配合着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萧疏寒冷静道:“小九身上余毒未清,前去万梅山庄医治;南海地气暖,小鸿去养伤了;小玉记忆尚未恢复,眼下离不得香帅。”
朴道生顿时面露黯然:“看来是我处事不利,竟没想着请几位名医来武当坐镇。”
萧居棠便如川剧变脸似的,脸上的表情变作了失落。
萧疏寒摆了摆手:“平日不过跌打损伤,无需延请名医,这一次……”他迟疑了一下,也知道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接着道:“这一次情况特殊。”
朴道生不过抱怨几句,并不是真的要做什么,只是心中默默规划好了几个小崽子回来后的茅厕之旅,抬眼却见萧疏寒的视线越过他,极目远眺。
远处峰峦叠嶂、白雪皑皑、不似人境。
只听萧疏寒说道:“这一次过后,江湖……又能平静多久呢?”
朴道生以为他又在心通天地、意达山河,终于没再打扰,无比落寞地离去了。
萧疏寒看着这位师弟渐远的背影,悄悄地、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屋里,思来想去,又写了三封信。
第一个收到信的是折玉。
折玉在失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楚留香,对他有天然的依赖和信任,又与他经历过许多惊心动魄,在他身边更有助于记忆的恢复。楚留香本打算诸事完毕便去拜访武当,却因一些私事耽搁了几日,与萧疏寒岔开了。
所以折玉收到信的时候,人已经在山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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