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时祺呆呆望着狄言的头顶。狄言并不知道自己头上刷出了什么字，也抬头去看，那些文字却已经消失。
“这是什么？”祝时祺问。
狄言比他高一些，便稍稍压低身体，给祝时祺看他的头顶。乌黑的发间露出一小片银白色的金属光泽，似乎是个很酷的发饰。
“在脑波读取仪的基础上开发的同步显示功能。一旦检测到杏仁核、岛叶、前扣带回皮质和前额叶区域这些脑区的活动显著加强，由智能系统自动分析判断后就会做出提示，自动读取意识进行投射。”狄言解释，不太满意地“啧”了一声，“不过现在看来出了点小问题，没有同步到终端显示。”
原来他看不到头顶那些字。
祝时祺听不懂那些专业词汇，却抓住了狄言话中的重点，胡乱地点了点头。
“我回去之后再修改一下。”狄言摸着下巴说，“这次就当测试了，麻烦你也替我留点心，多给一些反馈。”
两人的病房都在二楼，乘坐医用悬浮平台可以很方便地到达。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还有如此方便快捷的方式，都采取了最原始的方式，沿着走廊慢慢行走。
这家医院的布置十分温馨，地面采取了造价高昂的新型材料，走上去的时候，就像踩在草地上，柔软又弹性，带着点生机勃勃的味道。
祝时祺的身体仍很虚弱，不过已经可以自己行走，护理机器人小心地搀扶着他，帮助他进行复健。而走在前面的狄言似乎嫌机器人走得太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又很快地将脑袋转回去。
“不好意思，我走得太慢了。”祝时祺歉然。
“跟我客气什么。”狄言抓了抓脑袋，紧接着被突然响起的机械提示音惊了一下，护理机器人适时发出提醒，建议降低分贝，以免影响其他病人。狄言便顺手将声音提醒关闭。
而与此同时，祝时祺也在狄言的脑袋顶上看到了他的真心话：
祝时祺现在走路的样子好像企鹅——
“企鹅么……”
祝时祺失落，他觉得企鹅行走时一摇一摆的样子非常蠢。但紧接着，狄言的头上又刷出了几句话：
——真可爱。比企鹅还可爱。要是能再慢一点，我们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好了。
“狄言。”祝时祺问，“你、你觉得企鹅很可爱吗？”
“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狄言关闭声音后，无法接到脑波仪的提醒，一边在心里默默记下这条，一边还分心思考祝时祺的话。
于是，祝时祺就看到狄言的头上飞快滚动过关于脑波仪的升级思路，同时用粗体字显示：没有你可爱。
同时听到狄言说：“挺可爱的。怎么，你想养一只当宠物？”
显示出来的文字尚未完全褪去，新的立刻浮现出来：
不要养！企鹅真讨厌！
一时之间，祝时祺甚至无法直视狄言。他有点不忍心看狄言这样无休止地败坏自己的形象，可狄言的内心活动实在太有趣，所以他没舍得移开目光。
注意到祝时祺的视线，狄言皱了皱眉，语气生硬地问：“我的想法是不是蠢到让人发笑？”
祝时祺犹豫了一下。狄言立刻道：“你想笑就笑，我无所谓。”
“不是，我没有、没有在笑你。”祝时祺连忙撒谎，同时努力将翘起的嘴角压下去。
“我说真的，如果你能笑一笑的话，倒也不算我白费功夫。”狄言维持着他酷酷的表情，说出的话却跟表情一点都不一样，“我不太会说话，哪怕提前想好，看到你的时候，也总是会忘记自己打算说什么，包括现在。我原本写了一段很长的话，还给江锦年看过，他帮我改了改，变得非常精彩动人，原本准备等你一走出隔离病房就说。可刚才，我看着你，却只想着见到你真好，其余的话，我竟然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他很少会一口气说这样多的话，内容也不引人入胜，祝时祺却听得很认真。
“我知道我不会说话，总是惹你伤心。”狄言叹气，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脑波仪，“以后，我说不出的话，就让它帮我说吧——虽然不是很精彩，但一定很真实。我有信心，祝时祺，我最真实的想法，绝不会让你伤心。”
这一次，他的头顶没有浮现任何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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