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路走出厉文君的房间后，便去找简望洋。
简望洋正立在走廊另一端的楼梯口等他，见他走出门，问道：“厉文君不去了？”
“嗯，他小子懒得要命。”祁路笑了笑，走上前，哥俩好似的揽过他的肩，“我们走吧。”
简望洋点点头，随他下了楼，沿着人行道朝校外走。
这一路上，祁路难免心烦意乱，好几次和简望洋对话时，都显得心不在焉的。
真有那么明显吗？祁路默默地进行着自我反思。
他恨不得现在就找来一块镜子，看看自己注视着简望洋时究竟是怎样一种罪恶的眼神。
如果......只是说如果，简望洋从哪个好事者口中听到了不该听的传闻，觉察出了他最真实的心意，两人间的关系会走到何种境地？
这会不会令简望洋心生恶心、厌恶，让他们俩连最普通的兄弟都没得做了？
“祁路？”简望洋微仰起头，直视着他的眼底，“心情不好吗？”
祁路回过神来，这才讶异地发觉，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停在了一处海湾的港口边。
湛蓝的夜空之下，内海的水面映着天幕上的点点星光和岸上灯塔的光亮，反射出粼粼的波芒，十分美丽且平静。几艘舰艇业已抛锚，驶进港湾后，便停泊于海关的站台下方。
祁路心中充斥着万千心绪，相互交织着乱成一团毛线，却又不敢表现出半分不安。
他怔怔地看着简望洋。
这个二十一岁的俊秀青年，总能轻而易举地在他的头脑中掀起风暴、占据最中心的地位，却永远都是一副浑然不觉、毫不设防的样子。
祁路有些慌乱，也情不自禁地有点愧疚，故而愈发想不出该回答些什么。
心神烦乱、有口难言之际，他索性移开眼，转而定定地遥望着远处的海平线，以此来逃避简望洋那双一无邪念的黑眸子。
恰逢这时，一阵海风拂面而来，夹带着些许稍显咸腥的湿气，吹乱了他的额发。
简望洋见状，沉默地伸出手来，替他整理乱发。
修长的手指拨开了那几缕挡在他眼前的短短发丝，动作一如往常地轻柔。
“你看，对面就是你想去的地方。”简望洋指了指内海对面的地方，那里却只有笼罩于无边黑暗中的虚无，“坐快艇往北走，能直达中央军部，比坐火车快多了。”
祁路循着简望洋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愣怔了几秒，旋即便转回头来。
“其实......”
简望洋沉静地迎视着他，鼓励地颔首，轻轻地“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其实什么呢？
祁路和他四目相对，内心深处莫名地洋溢出一股没来由的冲动。
那一瞬，他想顺势拉过简望洋，痛痛快快地向他交代出一切。
将某些已被孤独地掩埋于心间许久的话语，坦率地倾吐出来。
但仅仅做了片刻的思想斗争，祁路的那份激动便冷却下来了。
他既没有开口的勇气，又觉得自个儿不应该开口，唯有自暴自弃地闭上了嘴巴。
祁路想，自己实在是太怂了。
冒然表白之后可能引发的后果，他不敢想象，亦无力承受。
他终究，还是打算放弃了。
“我忘了我刚刚想说什么了。”祁路自嘲地笑笑，“金鱼一样的脑子。”
其实那并不是我想去的地方啊，他在心里说。
他所向往的，既非中央军校，亦非中央军部，而是简望洋身边的位置。
不必跨过海北上，更无需向军队的高处爬，他想去的地方，就在当下，就在这里。
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他这辈子都没可能和简望洋在一起，由名义上的兄弟发展为情人、伴侣，更没可能跟他结婚、相守一生。
对他与简望洋而言，最好的结果，就是让时间冲刷掉他心内炽热的情感，任由这段陪伴了他整段青春期的酸涩暗恋无疾而终。
......可是，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他倒是也衷心地希望，自己在简望洋结婚的那天，不仅不会哭成狗，还能笑着送走他。
简望洋愣了一下，眼中有几分迷惑和失落，却也没再多问。
“小孩儿长大了，有心事了。”他轻笑道，语气间含着惆怅，但又不无高兴，“要是看上了哪位姑娘，一定告诉我，没准我还能帮你介绍介绍。”
祁路乐了，他俩的思维压根儿就没在同一层次的维度上。
“放心吧。”他说，“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报到后的第二天清早，新生们的集训月便开始了。
由于集训期不需要教授什么特殊的技能，带领着新兵们训练的并非身为正规军人的教官们，而是一些已经有资格提前穿上深蓝色军装的大四师兄。
这一届新兵总共有一千多人，每四十到五十人之间形成一个小班，共分成二十多个班级——或者说是小分队。各班队按男女性别划分开来，其中除了四个是女生班外，余下的全是男生班。每个班都分配有两名大四生当集训期教官，二人可私下协调好时间、轮番上任。
男生们起先还会还有心观察下女生班的年轻女孩们，看自己有无希望在校内找到心仪的对象。但在看到那些女生几乎个个都是身高脸冷的女Alpha后，也就没多少人再躁动了。
此时此刻，集合于大操场上的新兵们远远地瞧见一方队的年轻教官踏步走来，都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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