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傅琅倒是又来过几次,有时会过夜,有时只和雪扇喝喝酒、吃吃饭,随后便走了,而雪扇的红线果然不出我所料,颜色又恢复成原样了,到叫我好生郁闷,寻思着该怎么断了雪扇的念想,恼的是我又不能明着对他说:
“雪扇诶,那傅琅不是什么有情人,他身上半点红线头都没有呢,不是你的良人,你可莫要把真心托付给他。”
且不说雪扇听了会不会信,信了我的身份也会暴露,那可不太妙。
我又记起下凡时月老爷爷曾说,这孽缘红线不可硬拆,要顺势化解为好,而这化解之法,就只能是“解线还须系线人”,让线的主人自己放手,这样才能免去日后成为怨侣之苦。
所以要让雪扇自己放下傅琅才可,不过爱了这么久的人,怎会说放下就放下呢,还需我在一旁下点猛料才行。
该如何是好呢?
“这位小哥,您之前订下的布料都在这了,您看还需再添些旁的不?”我正在思索间,布坊里的伙计上前说道。
我迅速回神,点清布料确认无差后,又打坊防里其他布匹,想着再给初七添点布料,这孩子长得贼快,衣裳还需趁早备下。
我正挑选之时,正好对着街道,眼前忽然走过一个人,侧脸一闪而过,瞬间让我忆起这是花灯那晚在傅琅身旁的——苏合。
这人怎么一脸愤恨的模样走在街上,像是要去寻仇一般?我忙放下布匹,对那伙计留了一句“待我稍后再取”便跟着苏合去了。
他也没走多远,绕了几个街道,便停在一处戏楼旁,半隐在树边,双眼看向人来人往的大门,像是在等着谁似的。
我来了兴致,隐身吊坐在树上,一边瞧着大门的动静,一边瞧那苏合。
上次匆匆一见,又在晚上,自是没有细瞧他的模样,如今正是白天,细细端详那人,见他生了张白净细腻的脸,有些许稚气,那颗泪痣缀在眼尾,不似雪扇那般清丽,于他更像是误点了胭脂,添了分顽皮的俏丽。
我晃悠着双腿,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忽而听到苏合一个吸气,连忙向他看去,只见他死死盯着前面,双目瞪视、嘴角紧抿、手握成拳,一副气极的模样。
这...莫不是遇见情敌了吧?
我顺着望了过去,果然看见傅琅站在门口,一个身穿戏服的男子依偎在他怀里,俩人一副浓情蜜意、依依惜别的模样,竟也不顾这来来往往的人们。
我抚了抚身上并没有的鸡皮疙瘩,觉得真是没眼看。
瞟了一眼那苏合,本以为他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找那负心薄幸的傅琅理论,没成想他倒很能忍,脸都气红了,却还按兵不动,没有失去理智。
这苏合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
我嗒吧了下嘴,想着那两个人该话别完了,就又看去,只见傅琅伸手拍了拍那戏子的后背,那戏子才不舍地起身,一张颇有些风情的脸便显了出来。
我在心里默默腹诽:这傅琅口味可真杂。
我隐在树上,这街市虽有些嘈杂,但观二人说话的嘴型,便知那戏子约傅琅明日来看他的戏。
傅琅满口应下,而后潇洒离开,徒留那戏子痴痴凝望他的背影,全然不知自己的情敌苏合正恨恨地盯着他看,一副要把人打一顿的模样。
我从树上跳下,依旧隐着身形,大大方方地来到戏子面前,而后虚虚一探,得知此人名叫小鹊仙,是这戏楼里的名角儿。
我抬头看了下戏楼的牌匾,上面写着“满堂楼”,嗯,记住了,等着明天捎上雪扇来看场好戏。
我正欲离开,不经意间瞥到那戏子的眼尾,发现一颗红痣在阳光下似泛着光,配着他那双上挑的眉眼,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我哑然,傅琅的情人怎地右眼尾皆有颗红色泪痣?
他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拿着布匹回到馆中,我却仍记挂这件事。
同一个位置,同一颗泪痣,都是傅琅的情人。如果说一个是偶然,两个是巧合,那第三个就不那么简单了吧?
许是我太过心不在焉,连雪扇叫我都没听见,“十九,十九——你想什么呢,这么走神。”
我支支吾吾地问,“公子,您当初...是如何结识傅公子的呢?”
雪扇睨了我一眼,“你问这做什么?”
“就是好奇,想听听故事。”我上前一步,为雪扇捏着肩膀,作乖巧示好状。
雪扇倒是有些嫌弃,躲开了我的手,把书放回桌上,自嘲地说:“也没什么稀奇,他来馆里买,我在馆里卖,不就这样相识了吗。”
说完见我一脸不知如何作答的神色,自己先笑了,“你这是什么模样,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他是我的第一个客人,自他之后我也没跟过别人,如今也有四五年了。”
“那,”我意有所指,“你和他第一次相见时,他可有什么异样?”
雪扇听完我的问话,似有些恍惚,喃喃重复着:“第一次相见....”
我紧张地看着他,见他微微垂下眼睛,轻声说道,“并无任何异样。”
“那你可曾问过他为何会选你?”
我瞧着雪扇的睫毛抖了一下,“他说,我这双眼睛生得很好看,别的就再没说过...”
眼睛?不该是泪痣吗?
我正欲再问,忽然有人敲门,我忙去开门,原来是馆里的公子来约雪扇明日去看戏,看的正是满堂楼小鹊仙的戏。
我一听,只觉真是瞌睡时送枕头——太及时了,于是怂恿了雪扇一番,成功说服他明日一同去观戏。
想来明日定有一场好戏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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