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馆中,我先把初七打发回屋休息去,然后把当初收走的行李再摆放回去,手上的动作不停,耳朵却一直支棱着听着雪扇和傅琅的动静。
只听傅琅轻声咳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些....是你前几日买的吗?”
之后是拨弄物件的声音,想来是雪扇被劫走那日为苏合所挑的生辰礼物,我背着他们撇了撇嘴,这个傅琅一门心思只有那个苏合,都不晓得因着这件事雪扇遭遇了什么。
雪扇的声音传了出来,听不出什么情绪,“嗯,我瞧着都还不错的,你挑一挑,左右都是我们淮州的物件,苏合公子哪怕不喜欢也不会很讨厌。”
俩人不再说话,傅琅似在挑选,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看着都很好,你费心了。”
雪扇没有应答。
我把物件归置好后,转身来到雪扇身旁,为他和傅琅倒了杯水,然后默默站在后面,瞧着雪扇冷着脸对着傅琅,只觉心里甚是痛快。
傅琅见雪扇兴致缺缺的样子,也没有多留,拿了几样物件就离开了。
我瞧着桌上剩下的物件,问道:“公子,这些收起来还是...?”
雪扇看也没看,只说了两个字“扔掉”,就起身来到榻上歇着了。
我一拍脑门,刚才只顾着心里痛快了,没想着探一探雪扇的红线如何了,瞧他刚才那般情绪,想来是对傅琅心灰意冷了吧?
下次傅琅再来一定要记得探一探,我提醒自己道。
不过还没等到傅琅来,阿魏竟真的找来了。
我是馆门前发现他的。
他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背着个小包袱,和周围穿着锦衣华服走过的人们十分格格不入,这才让我一出门就瞧见了他,他也瞧见了我,原本有些茫然的神色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迈着大步向我走来,一副很是激动的模样。
“十九!可算找到你了!”
我瞧见他脑门上都是汗,想来这一路上也是费了不少周折,心里生出些许感动,揽过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没想到你还真找来了,比我预想得还要早,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阿魏挠了挠头,憨笑道:“你们走了之后,我这心里就不得劲...所以早早收拾东西过来了,我想...想再见见你家公子,你快带我去见他吧,我有话想对他说。”
“你...你真的要见我家公子?你知道他的身份了?”我试探着问道。
阿魏听我这样问完,神情有些落寞,也有些执拗。
“我知道你家公子身份定是很尊贵,可是我...我就是想对他说几句话,没有什么过多的奢望,真的,说完我就走,还有...还有把这个还给他...”
阿魏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然后仔细地掀开,露出一支朴素的桃木簪,他看着那支簪子,眼神中流露出绵绵的情意。
“他把自己的东西都拿走了,却把它落下了,这只簪子我既已送了他,那就是他的了,他不该忘了的...”
我无奈扶额,阿魏这个呆子,原来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我拉着他向馆中走去,“行了,要还东西就当面去还,要说什么就当面去说,反正一会儿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阿魏跟在我身后,声音都透着忐忑:“我...我就这样去见他吗?”
我转头瞅了他一眼,不解地反问他:“不然呢?”
阿魏张了张嘴,似还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跟在我身后,随我进了楼,见到馆中红红绿绿的挂件,还有三三两两拥着走过的人们,阿魏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什么都没问。
我停在雪扇的房门外,刚要敲门,阿魏又一把拉住我,“等..等一下。”
我停住动作,疑惑着回头看他,只见他把簪子收拢好握在手里,然后把衣衫上的褶皱抚了抚,又拍了拍裤腿上的泥,一番动作之后又不安地问了我一遍:
“我这样进去....合适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合着他是担心自己刚赶完路的模样不好看,这才犹犹豫豫不想进去。
唉,直说不就完了吗。
我无奈,只得拉着他去了我的房间,让他稍稍洗漱了一下,又换了件自带的干净衣服,这才再次来到雪扇门前。
我站定,笑着问他,“魏少爷,这次咱们可以进去了吧?”
阿魏被我打趣得脸有些红,手里紧紧握着放着簪子的布包,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我不再笑他,轻轻敲了敲门,“公子,有客人来访。”
说着便引着阿魏走了进去,雪扇正在扇架前摆弄着什么,听到动静转头来看,见到是阿魏来了,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神情很是惊讶。
“魏公子?你怎么来了?”
阿魏停在扇架前,直直地看着雪扇,脱口而出道:“我是来寻你的。”
雪扇怔住了,“寻我...有何事?”
阿魏伸出手把布袋里的簪子拿了出来,“这支簪子.....你为何没有带走?”
雪扇的视线移向那支桃木簪,有片刻的失神,很快笑着接了过来,“许是那日走得太急,无意落下了吧。”
我在心里犯起了嘀咕:明明是你自己临走前摘下来的...
阿魏“嗯”了一声,握着空了的布袋,把手收了回去,抬头瞧着雪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雪扇看了他一眼,然后转眼对着我说道:“十九你去厨房备点饭菜,这次该是咱们招待魏公子。”
我虽想留下来接着看戏,但是雪扇既然想把我支开,那我还是识趣的离开好了,左右我也能猜到阿魏想对雪扇说的话,不过得到的回应估计不会太乐观。
我故意在厨房多耽误了会儿,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端着食盒回到房中,雪扇神色如常,阿魏却脸色灰败,看来是表白心意后被拒绝了。
这顿饭吃得真是难受,阿魏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吃饭的动作很是迟钝,吃完饭什么也不说就急着走了,连我给他打招呼他都没留意。
我一边收拾这碗筷,一边嘀咕:“这个阿魏,怎么前后变化那么大...”
雪扇坐在窗边,似是在向外看去,过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我说话,“明明说心仪于我,可我告知他我的身份,他就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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